想都没想。

苏云便猜到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按照你我之间的约定，你不该出来的。”

“约定？”

那道声音冷笑一声。

“你有把咱们的约定放在眼里吗？”

说话间。

一丝黑气自苏云眉心飘散而出，瞬间化作了一名少年的身形，与苏云一样，他此时的模样也极惨，只剩下了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你说要回去。”

他看了一眼苏云的身体，语气微嘲。

“就现在这副德性，你怎么回去？”

“我……”

苏云张了张嘴，却最终化作了叹息。

“对不住了，我……可能没法回去了。”

“不。”

少年摇摇头，一脸的认真。

“你一定得回去！只有回去了，才有机会见到……真正的他们！你的承诺，不能当放屁！”

“我也想，可是……我没他跑得快。”

“我帮你。”

少年看了苏云一眼。

“我帮你回去！”

说话间。

他仅剩的这部分身躯，突然燃烧了起来，一缕缕莫明的气息不断注入苏云体内，苏云本来即将消散的身形彻底稳固了下来不说，身上也亮起了一层朦胧光焰。

而这么做的代价……

就是少年的身体快速燃尽，几乎不存在半点。

“你……”

苏云心中五味陈杂。

“你没必要这么干的。”

“你死了。”

少年身形即将消散，声音也有些缥缈。

“我也就不存在了。”

“其实咱们两个本就是同一个人，你能回去，就代表我也回去了。”

“回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

少年的身形已是彻底消失不见。

“对……了……”

四周残留着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

“新名字……苏奕……”

“苏奕……”

苏云喃喃有声。

“好名字，比老子的名字，好听多了。”

对面。

帝天却趁着二人对话的时机不断向前行进，短短时间内距离那道灵光只有丈许的距离。

“你放心。”

苏云却根本没理他，轻轻叹了一声。

“咱们……一定能回去！”

似像说给自己听。

又像是在说给早已彻底消散的苏奕听。

而帝天……心中的那丝不安却是越来越盛，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现在的苏云，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果然。

“你输了。”

苏云看了帝天一眼，身形轻轻一动。

身上光焰瞬间黯淡数分，而他……赫然已是前进了一丈有余的距离！

又一步。

再次前行一丈！

此时，他和帝天一样，距离那道灵光……仅有一丈！

对面。

帝天的身形瞬间止住。

“我……”

他面色复杂。

不甘，无奈，颓然……似一生的心境波动加起来，也没有此刻多。

“输了？”

“恩！”

苏云点点头。

“你输了，我们……赢了！”

言罢。

最后一步！

无声无息间，他已是来到了那道灵机面前，而身上的那层光焰……也瞬间消失殆尽！

“现在。”

他紧紧地盯着帝天。

“你没机会了！”

“是啊。”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响起，似也知道自己没了任何机会，帝天眼中的复杂逐渐消失，却是再次被平静代替。

“我的确败了。”

“看来这个结果，从开始就注定了。”

“当年，他看到的那丝天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重要吗？”

苏云摇摇头。

“一切的一切，都要在这里结束了。”

“有道理。”

帝天笑了笑，轻轻一叹。

“纠结这些，的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你记住，我并非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天意！”

苏云没有说话。

帝天输了，可他自己又何尝赢了？

这一战失去的东西太多，多到此时他心中没有丝毫胜利之后的欣喜。

“好了。”

帝天看了一眼自己即将消散的身体，面色平静。

“我要走了。”

“不送。”

“对了。”

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得跟他告个别才是！”

轰！

说话间。

一道宏大的气机瞬间散落在场间！

纵然即将消散，意识体也没剩下了多少，可这道气机之强横，却足以秒杀任何半步超脱境修士！

刷！

似受到气机牵引，一柄长剑瞬间自莫明处飞来，落在了他面前。

黑晶剑体却是再也不复之前的神异，坑坑洼洼，满是坑洞不说，连剑刃之上也出现了数道大大小小的豁口。

那道湮灭之力下。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扛得住。

它也不例外。

对面。

苏云眉头微皱，却也没有阻止帝天，他自然看得出来，帝天对小童……没有恶意。

而接下来的一幕。

也验证了他的想法。

“不妥！”

帝天盯着剑身，语气大为不满。

“大大的不妥！”

啪！

他一指点在剑身之上，一道玄奥的气息流转而过，却是瞬间将剑身之上的痕迹尽数修补完全，没了一丝一毫的瑕疵不说，连神异程度也更胜先前。

“哎哟……”

此举，也将小童唤醒。

“我感觉自己快死……诶？怎么是你？主人呢？”

“现在。”

帝天笑了笑。

“你对这剑体，可满意？”

“满意！”

小童下意识答道：“我可满意了……诶？你问这个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满意就好！”

帝天松开长剑，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真想出去看看啊……”

话音落下。

他身形彻底消散，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存。

“主人？”

小童却是发现了苏云此时的状态，也顾不得在乎帝天的古怪。

“你……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啊？”

“暂时死不了……”

大敌已去，他心中却有些怅然。

看来……不管是天君还是帝君，一定有许多自己不了解的故事，可惜这一切早已淹没在时光长河内，再也无从得知了。

“帝君说的对。”

苏云深深吸了口气。

“我的确不能走他的老路！”

直到这一刻。

他才明白帝君当年那句话的真意。

无关修为。

无关大劫。

更是无关超脱。

只是让苏云不要像他一样，失去了一切，孤独半生而已……

刷！

想到这里。

仅剩的那只手臂一伸，瞬间将那道灵光拿在了手中！

轰！

脑中似炸开了一道惊雷，他神色恍惚了一瞬，眼前的景色瞬间变换。

轰隆隆！

声声咆哮将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面前……赫然是一道宽广无比，根本不知道有多长的滔滔大河，银色的河水奔腾起落之间，溅起丝丝缕缕的银色雾气，将两岸笼罩得严严实实。

“这是……”

他瞳孔猛地一缩。

雾气流淌而过，竟是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时光的痕迹！”

似乎每一丝雾气中，都包含了一段岁月的片段，无数的片段合在了一起，汇聚成了……时光长河！

“恩？”

突然间。

他却是再次发现了一丝异常。

雾气流转盘桓间，对岸一道稍显朦胧的背影落在了他的目光中！

落寞。

孤寂。

悲怆……

似乎这道背影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