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对峙

对于这一张面孔,高贤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天他跟张之刻争论,并且言语中处处鄙视工农阶层,给高贤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对圣学院和太学院,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今天带人前来闹事,莫非是因为张之刻?

不过要是选择以这种方式的话,那么他们可就选错对象了。

高贤清了清嗓子,大声吼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家门口逞凶!”

高贤穿着一身短衫,刚刚经历了一场和江鹏的对练,脸色红润,头顶冒着白色的热气,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这么一嗓子吼下去,竟是让群情激奋的学生们退缩了一些。

高贤冷哼一声,面露鄙视,说道“你们居然敢聚众来到我家,肆意行凶,打伤我的家丁,简直是藐视王法!”

他一上来就给学生们戴了一顶大帽子,反将一军。

在这个时代,藐视王法可不是什么小罪,情节严重的话,要进大狱的。

领头的廖江顿时涨红了脸,喊道“我们什么时候打人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高贤挑了挑眉,说道“如果你们没有打人,那我们家丁的胳膊是怎么断的?”

说完,高贤一个眼神过去,看门的家丁立刻心领神会,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哎呀好疼,疼死我了哎呀呀!”

哭得撕心裂肺,无比夸张。

高贤无语,这演技也太差了,简直是要多假有多假。

不过目的达到就行了。

廖江看着满地打滚的家丁,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高贤“你你这是污蔑!”

“对,我们没有做过,他是假装的!”

“对,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官差来了我们也不怕!”

高贤抬起头“没有受伤?”

随后,他转身冲着另一个家丁喊道“棍子给我!”

从他手里接过来木棍,高贤给躺在地上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问道“我问你,你可怕疼?”

家丁表情变换,最后把心一横,喊道“老爷,您对我有大恩,要是有必要的话,小的不怕疼!”

说完,他直接伸出胳膊,悬在半空。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都看出来高贤准备做什么事。

这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明着冤枉他们啊!

谁都没有料到,高贤的反应会如此的迅速,如此的狠辣。

都不问问他们今天来是做什么事么?

高贤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也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知道大明律例的,不清楚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讲讲。”

“如果一个还在学院读书的学生,在外面胆大妄为,肆意行凶,轻则逐出书院,重则判刑入狱!”

“我想南厂那群差使们,非常乐意亲手处理学院的案件。”

南厂,是在太师之后所设置的机构,与东西厂类似,不过南厂是专门用来监管学院和学生的。

特别是万物学太学院的学生。

所以这群学生听见南厂的大名,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畏畏缩缩,他们的胆子加在一起,也不敢挑衅南厂的人。

高贤微微一笑,高高抡起木棍,眼看着就要对准家丁的胳膊打下去。

“慢着!”

木棍停在了半空,不停颤动,可见高贤刚才的力量有多么巨大,若是没人阻止的话,打在家丁胳膊上,肯定是断掉了。

廖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刚才简直把心悬在了嗓子眼。

之前明明打听到,这个高贤就是个穷酸秀才,胆小懦弱,迂腐不堪。

本想着召集一堆人过来,好好涨一涨太学院的威风。

可谁想到,这高贤非但不是腐儒,反而做事果决,手段狠辣,直接反将了他们一军,污蔑他们行凶。

简直是不讲文德。

“大家都是读书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廖江讪讪笑道。

高贤嘴角上扬“哦?现在想好好说了?”

对付这群温室里的花朵,简直不要太简单,一个唬字诀就够了。

廖江定了定神,抱拳说道“在下廖江,我们都是太学院学生,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给一个说法,为什么要折辱我们曾经的同窗,张之刻张远见。”

廖江直接说出了今天的目的,他怕等下高贤又使出什么新的手段。

高贤听见他所说,心中了然,果真是为了张之刻而来。

远见正是张之刻的字。

“廖江,你是廖家人?”高贤问道。

廖江点头,回答道“正是。”

“你跟廖池是何关系?”

“廖池正是我兄长。”

“他最近可好?”

“他不对,今天我是来替张之刻讨说法的,你就当我是一个普通的太学院学生就成!”廖池心里一突,怎么又被高贤给带过去了。

高贤心底一乐,廖家人都是这么有趣的么。

“好,你想要什么说法?”高贤摊开手掌。

廖江说道“我们就是想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当众侮辱我们太学院的学生,不要以为自己有功名在身,就可以毫无顾忌!”

廖江说完,一群学生又有些激动起来,高贤提起棍子瞪了一眼,又把他们给瞪了回去。

高贤盯着廖江,心道这小子还挺会煽动人心的,怪不得能组织起这么多人来。

“你口口声声说我侮辱你们太学院的学生,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侮辱他了,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情?”高贤有些无奈地说。

廖江说“你不想承认吗,那天在茶馆,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

“你用卑鄙的手段,让张之刻斩断头发,卑躬屈膝,你敢说自己没有做过?”

廖江质问高贤。

高贤无语,原来是这件事情。

张之刻断发明志,追随他那天,茶馆的确有非常多的人,看见了这一幕。

然而这么扯淡的版本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你是听谁说的,颠倒黑白。”高贤说。

廖江一愣,说道“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说在当天,一个太学院的学生,当众斩断头发,对一个圣学院的秀才俯首称臣。”

“现在好多人都在说,太学院已经不行了,连学生都在想方设法,甚至不惜自毁名声,也要投入圣学院的门下。”

“你敢说,这不是你的阴谋吗!”

廖江慷慨陈词,其他学生也是义愤填膺。

高贤叹了口气。

果然,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想信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