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惩罚

席睿玟听见她的话，先是一愣，又是一喜。

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锦葵温声询问：“还记得表哥？”

锦葵点点头，抹了抹面上的眼泪。

“席二夫人故去后，我曾让汪淮找过你，书意表姐同我都很担心你。”

他身体不好，又适逢巨变，席书意同她都找了席睿玟很久。只是她没有想到，席睿玟竟然改头换面，治好了腿还回了上京。

看着坐在地上的席睿玟，锦葵哽咽着，她想问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去了大皇子身边。

听锦葵提起母亲和席书意，席睿玟眸光暗了暗，只是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抱歉。”

席睿玟艰难站起身，锦葵见状上前搀扶，席睿玟把手放在她手臂上，借力站了起来。只是锦葵看得出他行动有些勉强。

站起身后，席睿玟很快放开了锦葵的手，他盯着眼前这个小表妹看了半晌。

“阿葵，我在南边置办了产业，离开汪淮跟我去南边吧。表哥给你选个好夫婿，这上京……不是个好地方。”

锦葵听他语气森幽，带着黯然同涩意，鼻尖微微酸了酸。只是她知道自己离不开汪淮，若是其他人，她或许不会同人解释什么，可这人是席睿玟。

“表哥，汪淮待我很好，我知他的身份，我也知我同他一起会面对什么，可那些都不重要。人之一生，很短暂，书意表姐同我说，人生不易，莫要舍本逐末。”

她上辈子还没活到及笄便死了，考虑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守护想守护的人，待在心爱的人身边，恣意生活，信她所信，做她所想便是了，其他的又何必强求。

“汪淮他护我，爱我，同他一起我心安。”

同汪淮一起，哪怕她遭受危险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汪淮一定正在来救她的路上，他从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同他一样待我好，他从未在我身上权衡利弊，他从未让我失望。”

上京有许多贵人，抛弃妻女的锦元良，谋害亲子的席二老爷，他们俱都身居高位，那又如何呢？

席二夫人为保护嫡子，被逼杀夫自戕。她娘亲在乡下苦等锦元良，锦元良却是在京中左拥右抱。席琇莹出身高贵，却在下嫁锦元良后，被侮辱践踏。

他们都是世人眼中的优秀男儿，世家子弟、金科状元，可结果呢？

席睿玟没有想到锦葵会说出这番话，可想到陷阱中的汪淮，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席睿玟不由开心，真想看看那人后悔万分的表情。

正笑着，席睿玟口中呕出一口带着淤黑的鲜血。

锦葵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搀扶。

席睿玟却是挥手示意自己无事。他扶着那荒寺的大门，轻声道：“我身体不行了，当初去南边遇见个庸医，他说能治好我的腿，我便让他治了。”

只是没成想那人是个医痴，只顾着用那猛药治好了他的腿，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表哥应当好好调养身体，又为何……”

锦葵想问他为何回到了京城，又为何去了大皇子身边，只是她的话没有说出口。

席睿玟却是听懂了锦葵的未尽之言，他展颜一笑同她解释。

“我啊，我想在京中做一番事业，我想看看站起来的生活是怎样的。”

他没有时间了，他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他想同京中其他男儿一般，鲜衣怒马，晓日寻花。他想让他娘亲看看，他有朝一日也可同那些纨绔一样，春风带酒，意气风发，恣意狂妄的生活。

可……这种生活也无甚趣味。

席睿玟腿上无力，他背靠着那廊柱缓缓坐在了地上，接着他伸手一挥，寺中出现一个容貌俱毁的姑娘。

那姑娘走到寺中陷阱里，给浑身是血的汪淮扶了出来。

锦葵见状慌忙上去，她流着泪看着汪淮身上那巨大的伤口，焦急无措。

汪淮伸手想要帮她擦干眼泪，可看到满手鲜血后，又停在了半空。

席睿玟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二人，忽然一笑，他伸手扔出一个瓷瓶，汪淮用那没受伤的手接住，打开闻了一下，才吃进了嘴里。

锦葵不知汪淮真的在这里，她以为表哥只是借着汪淮的名义想见见她。

在她看到那笺签同小印，却发现领路人不对劲的时候，她就知道白日里见过的书生是席睿玟了。除了席二表哥，没有人能写出跟书意表姐一模一样的字迹。

可他为什么要伤害汪淮？

席睿玟见锦葵满面疑惑，他望着汪淮勾起一个笑容，抬起手招呼锦葵过去。

锦葵抬眸询问汪淮，汪淮稍一犹豫后点点头，锦葵才凑上前去。

席睿玟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巾帕包好的东西递给锦葵。

锦葵伸手接过，待摸到那东西的时候，她微微惊讶，抬头看向席睿玟。

只见他温柔浅笑，轻声道：“早该物归原主的。”

打开那手帕，里头是一只宝蓝点翠珠钗。这是她去席府那日，锦雅丹推她进小池塘，表哥救了她之后弄丢的那只。

她忽然懂了，席睿玟……心悦她。

锦葵抬眼，却见席睿玟大口大口呕着黑血，她忙上前搀扶。

席睿玟却是把着她的手腕，愧疚道：“阿葵，石头的事，对不起。”

见锦葵哭着摇头，席睿玟笑了笑。

“阿葵，若是你再遇见我有危险，可还会去救我，可还会背着我逃跑？”

锦葵心下难受，她扶着席睿玟，给他擦去下巴上的鲜血，慌乱回答：“会的，表哥，我会的。”

席睿玟闻言，温柔一笑，他轻叹一声，面上带着释然。

“阿葵，我这一生，没意思，够了。”

席睿玟抬手摸着锦葵的秀发，喃喃道：“人不能太聪慧，事事通透不好。”

“阿葵，我希望下辈子做石头那样的人，死了你也会惦记一辈子。”

他这一生，太短暂，也太无趣。除了他娘亲，无人爱他，敬他，他生来便不受期待，死后只怕也无人怀念。

这天下很大，可他能去的地方太少了，自他娘亲故去，他就觉着……很寂寞。

他只能回到上京，起码这里有他熟悉的人，有他记挂的人。他的小表妹向来心软，他猜她会原谅他，记得他。

果然，锦葵听见席睿玟这话，连忙道：“表哥待阿葵很好，阿葵会永远记得表哥的，阿葵不会忘记表哥的。阿葵会一直记得你同席二夫人，你们都待阿葵很好。”

她一生见过的人不多，待她好的就更少了。席睿玟、席二夫人，她怎么会忘？

看着锦葵哭着说会记得席睿玟一辈子，汪淮脸色惨白地捂住肩膀伤口，他这一刻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席睿玟根本不是想知道小姑娘对他是否有真心。

他只是想让锦葵永远都忘不了他。

汪淮看着哭得伤心的小姑娘，心如刀绞。

他眸中黯然，他的小姑娘之前对他的信任同爱意，那些他当时听着有多开心，如今就有多痛苦的情话，都化为了他不信任她的惩罚。

因他质疑锦葵对他的感情，给了其他男人在她心中谋得地位的机会。

他的小姑娘那样纯善，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这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