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揽月台赏月

淳文帝满脸笑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信笺,看得格外认真。

便是苏贵妃,竟然也主动伸手,轻轻打开了那把剑。

她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儿子因为段则行受了大委屈,反而在认真地观察欣赏着那把剑。

几根秀发飘到了剑刃上,瞬间就被割断,可见这把剑有多锋利。

淳文帝急忙伸手,小心地把剑阖上。

“爱妃,此物锋利,你小心莫要伤了自己。”

苏贵妃从善如流地放了手,她由衷道:“这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燕王的这份礼物当真有心了。”

苏贵妃的语气诚恳,神色也不见半分勉强,她的这番态度再次取悦了淳文帝。

苏贵妃没有因燕王抢了齐王的风头而不悦,她这般宽和大度,的确让淳文帝很是高兴。

众嫔妃们都禁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高,实在是高。

这种时候,苏贵妃若是表现出不悦来,那不是在淳文帝的兴致最高的时候泼冷水吗?

她反其道行之,直接顺着淳文帝的意思夸赞燕王,反而能让淳文帝龙心大悦。

要当宠妃,果然不只是需要脸,还需要脑子。

大家都觉得苏贵妃是为了讨好淳文帝才会有此一言,但实际上,她却并非是在做戏。

这些的确是她的心里话。

段则行的这个礼物,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单从价值上来说,自己儿子送的那颗夜明珠的确没法与之相比。

段则远方才与段则行的针锋相对,在苏贵妃看来是幼稚的。

此前苏贵妃便跟他谈过,很多东西,该是他的就是他的,越是汲汲营营,百般谋算,最后说不定反而得不到。

太过在意某些事情,最后反而会被其束缚。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似乎变得越发急功近利,这让苏贵妃觉得有点陌生,也隐隐的让苏贵妃感觉有点危险与不安。

她不希望自己儿子最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待今夜之后,自己要再找机会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苏贵妃心中闪过这诸多的念头,面上却并未显露。

而段则远的心情,却是变得更加糟糕了。

苏贵妃方才对段则行的夸赞,像是一根刺似的,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父皇夸他,母妃也夸他,所有人对他都是满口赞誉,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

现在的自己,在他们心里眼里,是不是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

他终究是意难平。

段则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一下变得那么难缠?

而且,他又究竟是从哪里得到了这样要紧的方子?

还有此前他算计自己的那两张图纸,自己之所以会上钩,也是因为那两张图纸足以以假乱真,段则行又是怎么得到的?

段则远找不到答案,心中越发烦躁。

那两张图纸的事姑且揭过,现在,让段则远觉得十分耿耿于怀的,便是那把剑,以及那个兵器锻造方子。

鬼使神差的,段则远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他能得到那张兵器锻造方子……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

这场宴会的后半程,段则远都一直阴沉着脸,没有再开口。

好容易,晚宴结束了。

但也只是用餐环节结束,今夜是中秋之夜,接下来自然还有赏月环节。

除了赏月,今夜的京城也没有宵禁,外面的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一行人在淳文帝的带领下出了大殿,到揽月台赏月。

以往段则远都是气氛活跃者,但这次他却格外沉默,反倒是段则行时不时开口,跟淳文帝你来我往的,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淳文帝今夜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对段则行也前所未有的耐心。

揽月台既然能称之为揽月台,自然就有让人登上之后如能揽月的架势。

这座高台,是整座皇宫中最高的建筑。

到那上面自然能更好的赏月,但要登上去,却也是要颇费一番体力。

不管是上了年纪的淳文帝,还是缺乏锻炼的一众嫔妃们,爬了一半,都已经露出了疲态。

幸而当初的设计者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在半腰上就设计了一处宽敞的平台,其上有凉亭矮凳,能供贵人歇息。

而早有宫女太监在此处备好了茶水点心等物。

淳文帝坐下之后,就忍不住一下下地捶着自己的腿。

他叹息一声,“朕真是老了,连这点子路都走不了了。”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段则远终于开口,“父皇春秋鼎盛,如何称得上一个老字?”

淳文帝笑了两声,并没有把这话当真。

前两年,他倒是颇为不服老。

但现在,他已经慢慢看开了。

老了就是老了,即便他是这天下的帝王,是一国之主,也没法与时间抗衡。

段则行直接提议,“儿臣觉得,此处视野亦是十分宽阔,在此赏月也别有一番趣味。

既然如此,不若便直接在此赏月吧,原本赏月也是为了放松,没必要为了追求形式反倒累着自己。”

众嫔妃闻言,没人敢开口附和,但大家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这会儿她们倒也能努努力,一口气爬上去,但是待会儿还得再下来,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腿软了。

便是淳文帝,其实也有些不想走了。

只不过,提议来此赏月的是他,他再开口半途而废,终归没面子。

现在段则行提出来了,他便索性借坡下驴,直接答应了。

淳文帝不禁在心里想,难得这个儿子还有点眼力见儿。

众人听到淳文帝拍板了,都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是能好好歇口气了。

夜空中,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悬,撒下了点点皎白的辉光。

苏贵妃望着那轮圆月,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怔怔的怅然。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自入了宫之后,她就不得不斩断了所有的前尘过往,只专心做一个无欲无求的苏贵妃。

她没让自己有回忆前尘的机会,也不敢执着贪恋。

越是不愿放手,自己反而越是会被束缚。

她已经许久没有忆起那些事了,但许是因为今夜在宴上,她见到了那个旧物,所以现在,她的回忆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完全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