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文帝看向彦青，脸色果然十分难看，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森然怒意。

“你的确该死！”

连人都扶不好，差一点点就让苏贵妃出事，这样的宫女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来人，给朕把她拖下去……”

淳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贵妃急急开口打断。

“皇上，且慢。”

面对苏贵妃，淳文帝的怒意当即收敛，开口的语气都立马变得温和了下来。

“爱妃，你是要为她求情吗？朕知道爱妃心善，但方才若不是她疏忽大意，爱妃也不会差点摔伤。”

彦青的面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但她依旧用力地磕着头，半刻都不敢停。

苏贵妃反握住淳文帝的手，眼眸紧紧盯着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皇上，方才的意外，并非是彦青的错，实际上，这也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淳文帝被她这凝重又严肃的神色怔住了，再稍一琢磨她这话，淳文帝的脸色陡然一变。

“爱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贵妃也没有拖泥带水，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方才，臣妾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这才脚下趔趄往前栽下的，彦青反而是被臣妾连累了。”

众人闻言，俱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被人推了一把？

这，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淳文帝更是面色大变。

苏贵妃反倒格外平静，她松开了淳文帝，走向彦青，直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彦青一开始还不敢起，但苏贵妃的态度很强硬，“彦青，方才我往前栽下去的时候，你便下意识地要扶住我，只是没有扶住罢了。

这件事你没有错，皇上仁慈，查清此事之后定然不会责罚你。”

彦青闻言，眼中顿时盛满了深深的感动。

淳文帝现在也没有闲心去在意一个宫女，他现在只想查清楚，方才究竟是谁推了苏贵妃一把！

段则远也格外愤怒，几乎当场跳起来。

“母妃，是谁竟然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推您？”

他又急急转向淳文帝，一副十分为苏贵妃打抱不平的模样。

“父皇，您可一定要好好彻查此事，绝对不能让母妃白白受了方才的惊吓！”

说完，他就将目光朝后面的众人扫去，这一扫，他就把目光落在了段则行的身上。

段则行已经把腰带束了回去，整个人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方才他用腰带救人之举，只有后面的部分嫔妃看到了，段则远没有看到，淳文帝也没有看到。

段则远看着他，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

“皇兄，方才你就在我母妃的身后，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动的手？”

段则远这话明里像是在问他，但细品之下，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方才苏贵妃说有人在背后推了她，现在段则远就刻意点出了段则行就站在苏贵妃身后，这话里，简直带着满满的引导意味。

淳文帝听了这话，也立马将目光投向了段则行，眼中带上了一抹微微的探究之意。

段则行面色淡然，语气也很冷静。

“没看到。”

段则远闻言，神色语气变得更加夸张激动。

“你就在我母妃后面，离得那么近，怎么会没看到？你再好好想想。”

淳文帝望着段则行的目光中，怀疑和探究意味更浓。

段则行对上这样的目光，只觉得心中又被什么莫名刺了一下，一股微微的涩意袭上心头。

他的语气添了几分冷意，“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段则远神色一顿，旋即，陡然一下就转了语气，带上了几分受伤之意。

“我只不过是因为关心母妃，所以才多问了皇兄几句，皇兄又何必这般不耐烦？”

淳文帝听了他这话，心中顿时就冒出了怒意。

“远儿不过就是多问了你两句话罢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淳文帝今夜对他才生出的好感，一下就打了大折扣。

段则行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周皇后这时急急上前，揽在了段则行的跟前，对着淳文帝解释。

“行儿他性子素来如此，并非是有意的，还请皇上息怒。”

淳文帝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这性子都是被你惯出来的！”

周皇后闻言，面上不觉露出几分尴尬。

她又赶忙转向段则行，扯了扯他，“行儿，你快向你父皇道歉。”

段则行扯了扯唇角，淡声道：“儿臣不过就是如实说了句没看到，怎么就要道歉？

就因为儿臣刚好站在苏贵妃的身后，儿臣就必须得看到方才发生的一切？没看到就是罪过？

还是说，因为儿臣刚好在苏贵妃身后，儿臣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段则行毫不留情地把话挑开，说得直白而赤.裸，没有半分遮掩之意。

周皇后急急开口呵斥，“行儿，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推苏贵妃？没人这样怀疑你，快把这混账话收回去！”

周皇后这么一番急急否认的样子，反倒是显露出几分慌乱来。

段则行又扯了扯唇角。

“有的话，不需要说出口。”

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段则远那一句“你就在我母妃后面”，他就在淳文帝的眼中看到了探究和怀疑。

自己在淳文帝眼中的信任值，轻得抵不过段则远的一句话。

这时候，苏贵妃再次开了口。

“方才我和彦青几乎要直接栽倒下去，有什么东西缠到了我们的腰上拽了一把，我们这才得以稳住身形。不知是不是燕王出手相救？”

苏贵妃后面没长眼睛，她自然也看不到方才是谁出的手。

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是燕王做的。

在她身后的那些人，除了燕王以外，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敏捷的反应和这样好的身手了。

而且，苏贵妃也知道，燕王的本性并不坏。

以前的燕王只是单纯地讨厌她，现在的燕王，似乎对她的态度也有了些许改观。

他会出手救自己，也未必没有可能。

那会不会是他先推了自己，然后又出手相救，自编自导了这出戏呢？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苏贵妃否认掉了，她本能地觉得不可能，燕王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之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