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养伤，段则行一直都没有到宫里露面。

但今天，淳文帝却是破天荒地派人请他入宫，前来传话的小太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不然这小太监不会这么平和。

段则行看了看自己脸上残留的於伤，还是放弃了要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的想法，就这么进了宫。

他若真的往脸上涂脂抹粉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这么着。

段则行路上一直在寻思和琢磨，老头子找他到底是为着什么事。

自己最近表现还不错，那必然不是什么坏事。

可之前该嘉奖的都嘉奖过了，现在冷不丁的，难道还要再给他送上个什么奖励？

段则行千想万想，最终还是没能猜到正确答案。

而他也万万没想到，淳文帝这么刻意派人请他入宫，要说的竟然是为他选妃之事。

淳文帝一见到段则行，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於伤。

以前淳文帝对自己儿子这张英俊的脸已经看习惯了，反倒是没觉得有多稀罕。

现在冷不丁见他脸上多了那么一个明显的於伤，淳文帝这才生出了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这好好的一张俊脸，怎么就糟践成这样了？

淳文帝沉了脸，“你的脸怎么回事？谁那么大胆，敢对你动手？”

段则行自是不会把安建平供出来，他很敷衍地道：“没什么，不小心磕碰到罢了。”

磕碰？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不是磕碰造成的伤，那分明就是被人打了的。

段则行直接岔开了话题，“父皇，您特意派人去把儿臣请入宫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淳文帝难得对这个儿子生出心疼，想为他出头，但他却并不想领情的样子，淳文帝心里也不觉有点憋闷了。

但他们父子素来都不算是特别亲厚，他既然不想说，淳文帝也拉不下脸去巴巴地追问。

见他主动问起这事，淳文帝便调整了一番心情，将选妃之事说了。

提起这事的时候，他的语气中甚至还隐隐带上了一丝邀功的意味。

自己日理万机，还能主动过问他选妃之事，这是多大的体面？

他说完了就等着段则行开口谢恩呢，但段则行却是愣了半天没反应。

选妃？

他前头才刚在未来老丈人面前许诺，自己这辈子非安若竹不娶，且只会有她这么一个，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现在，他老爹就要张罗着给他选妃，这不是打脸吗？

既然是要选妃，那就绝对不可能只选一个。

按照皇家的惯例，一次就得把正妃和两个侧妃都定下来。

他就算是选了安若竹做王妃，那不还是得再选两个侧妃吗？

这事他可不能做，他要是真的做了，那就算安建平没把他怎么样，安若竹就得先打断他的腿。

段则行脑子飞快转了几圈，心中很快就有了判断，他也很快猜到了突然选妃的原因。

定是为了给段则远选妃，成了亲之后就把他送封地去，自己也就顺便一起选了。

按照时间线来算，这次选妃注定是搞不成的。

因为在此之前，朝中必然不会太平，段则远不会毫无动作，就干等着自己被送去封地。

到时候事情一桩接一桩，段则远还是不是齐王都不一定呢，谁还有心思为他张罗选妃啊。

顺带着，段则行的选妃不也就不了了之了嘛。

所以，这事他暂时不用慌。

不过，既然话题都已经说到这儿了，段则行觉得自己应该抓住机会做些什么。

与其等着对方出击，不如他自己主动挑明，如此，主动权便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了。

那样的确会有点风险，但是利弊权衡之后，还是自己主动出击更加有利。

段则行心思几转，终于有了决断。

淳文帝等了半天，见他还在发愣，顿时就有些不悦了。

“朕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愣？”

段则行回神，忙道：“是儿臣一时走神，还望父皇见谅。”

淳文帝忍住了数落他的冲动，问道：“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走神？”

段则行语气中多了隐隐的欢喜和赧然。

“父皇要为儿臣选妃，儿臣便禁不住想到了一个姑娘，心里便开心，一时这才走神了。”

淳文帝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了一抹饶有兴味。

“哦？这么说，你是早就有了心仪的姑娘了？”

段则行露出了一副更加赧然的神色，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嗯。”

淳文帝见他这副神色，心中更加好奇了，当即开口追问。

“跟朕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他这个儿子，淳文帝不说十分了解，但某些方面他还是知道的。

以前虽然招猫逗狗，人厌狗嫌的，名声不怎么样，但有一点就是，他从不做那强抢民女这样的勾当。

他自己府中，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和段则远十五岁那年，淳文帝就做主给他们府上都送去晓事的宫女，段则远欣然收了，但段则行却是半点不给面子地把人都退回来了。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些宫女都还没我长得好看，我怎么下得去手，这不是寒碜我吗？”

这可把淳文帝给气坏了，从此以后便不再管他了。

而周皇后后来倒是又选了一批更加漂亮的宫女送到他府上，他倒是没有再退回来，也算是给了周皇后脸面。

但是那些个娇滴滴的宫女，都被他打发去干粗活去了，那些人没在燕王府待多久，就都求着回宫去了。

便是对他以前那位未婚妻，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格外不一样的。

所以，淳文帝一直觉得这个儿子压根儿就没开那方面的窍，整天就只想着到处惹是生非，简直白瞎了一张招人的脸。

但现在，他竟然露出了这么一副羞赧怀春的样子，还告诉自己他有了心上人，淳文帝当然惊讶。

惊讶的同时，还有种老怀甚慰的感觉。

十八岁了，翻年就十九岁了，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

对于那个能让自己儿子开窍的那位姑娘，淳文帝顿时生出了更深的好奇来。

自家儿子长这样，能让他瞧上的姑娘家，那得是多美的天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