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拜托老板打的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复杂, 难就难在她之前没有经验，还坚持要自己全手工打造。

于是, 她得从烧炉子开始学起。

不过很可惜, 太妃娘娘在这方面实在是一点天赋都没有，第一天就烧坏了刚做好的模具。

第二天，烧坏了刚刚买回来的材料。

第三天, 连人家的炉子都烧坏了。

愈挫愈勇, 愈挫愈兴奋。

这一点一点地学习，不仅废了好多材料, 就连原定的时间也拖延了不少。

再加上他们不会在江南逗留很久, 沈无忧只能每天都溜出去, 争取能在离开之前完成。

“师姐~”荡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不是说有事要出门吗？咱们赶紧出发吧。”

支从英连忙起身出来, 还没站好, 就被沈无忧一把薅走了：“快些，不然就要赶不上了。”

支从英只能匆匆朝旁边的卓玉宸点头：“陛下，我们先走了。”

等出了门口, 两人脚步才慢下来, 相视一笑。

沈无忧：“咱们俩每天都跟做贼一样。”

支从英：“我的好师妹, 你那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做完, 陛下看着我那眼神, 都像是要将我摁上虎头铡了。”

沈无忧道：“回头我跟店里面说一声, 将你接下来半辈子的胭脂水粉全包了, 就当是你陪我出来的工钱。”

支从英笑着说：“救命恩人，我哪能要你的钱啊……”

沈无忧不想卓玉宸发现她在准备惊喜，于是天天拿支从英当做借口出门。

搞得卓玉宸看着贤王的眼神都越来越不善了。

去到铺子里头, 老板早就已经将材料都放好了：“客官, 您准备好了吗？”

沈无忧全身上下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慢慢点头：“准备好了。”

于是两人拿着长钳子，将浇灌好的模具放进火炉里面。

老板送了一口气：“模具没化，这次应该能成功了。”

沈无忧也捏了一把汗：“希望是。”

烧制还需要半个时辰，沈无忧就坐在外头吹着风吃着点心。

支从英很好奇：“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宝贝啊？”都来了这么多天了，愣是一个影子都没见着，除了沈无忧和老板，还不许任何人进去帮忙。

这保密工作做得比官府还要好。

支从英也猜过，难不成是什么惊天大贺礼，那种放在院子里头就可以惊艳四方的东西。

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如果是大物件，他们就算做好了也拿不走啊……

沈无忧挑眉：“你真的想要知道？”

“嗯。”

沈无忧偷笑：“不能说。”

支从英装作恼怒地推了她一下：“调皮。”

沈无忧口风严谨，那老板更是在里面看着火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支从英到出炉前的那一刻，还是没能套出来沈无忧到底做了啥。

直到里头喊了一声：“好了！”

沈无忧拔腿就跑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拦住随从，支从英也就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只见老板在旁边教沈无忧，怎么慢慢将模具拿出来，又如何脱膜才能够保证物件的完整。

等整个东西都展露出来之后，支从英沉默了许久。

最后说了一句：“怎么不做得贵气一点，咱们家中还有一颗绿宝石，要不我现在就给您拿来吧……”

“不用了，”沈无忧显然已经很满意，“就这样就好，就是要这么素净。”

她做事一向有主见，支从英也劝不动她，就看着沈无忧拿锦盒将那小小的东西包了起来，随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府去了。

***

卓玉宸正在跟贤王下棋，看见她回来还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今天事情办得快。”

卓玉宸：“找我有事？”

沈无忧不置可否，上前看了两眼之后判断道：“快输了。”

意思就是我在这里等一等就好了。

说完，便在旁边等着。

贤王：……

最后贤王也没能力挽狂澜，惨败。

沈无忧就将卓玉宸拉了起来：“咱们去睡午觉。”

贤王在后面幽怨地说：“都快吃晚膳了……”

然后就被自己媳妇儿狠狠踩了一脚：“闭嘴。”

贤王：……

府中后院。

这儿最近专门开辟出来给卓玉宸他们一行人居住，下人们看着他俩牵手回来，都识趣地退下，整个后院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卓玉宸道：“现在可以说，这几天跑出去是为了什么事了？”

沈无忧诧异：“原来你知道我是找借口跑出去的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

平时最怕麻烦的人，怎么会为了帮支从英干活，就天天往外跑。

卓玉宸：“我还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两个人这么多天都解决不了的。”

沈无忧没有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笑眯眯地大方承认：“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我亲手做的！”

卓玉宸挑眉：“直觉告诉我，这个礼物不简单。”

沈无忧不置可否，她在院子里面逛了一圈，选了一个好位置，又跑回来拉着卓玉宸的手，让他站在花树下。

微风吹过的落叶透出光，细细碎碎降在他们身上。

她从怀里拿出锦盒，缓缓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戒指，上头镶嵌着琉璃，是仿照现代戒指的款式，很素净。

树叶间的光线照在上面的琉璃上，折射出来的光虽然比不上钻石，但也足够精巧夺目了。

“在我过去那个时代里面，大家都喜欢用戒指求婚，相当于是给对方的一个诺言，”沈无忧拉着卓玉宸的手，“这也是我给你的诺言，你愿意答应我吗？”

卓玉宸楞了一下，反手将锦盒拿到自己手上：“理当由朕为梓潼戴上。”

说完，又愣住了，戴哪里？

沈无忧笑着跟他交换了戒指，仿佛两个时空正碰撞着，最后交融成最适合的样子。

还嘲笑了一番：“傻子。”

如支从英所言，这琉璃戒指虽然不能够闪耀四方。

但这不重要。

连日来的辛苦更算不得什么，能够换爱人的欢喜，已经很满足了。

***

两人带着戒指在宅子里头晃了一天，闪够了之后沈无忧才跟卓玉宸说：“这东西到底是素净，不符合你们古代人的审美，回头我拿根绳子帮你穿上带到脖子去。”

卓玉宸不以为意：“梓潼送我的礼物，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别人看见的，要是谁敢多嘴，打他板子就是了。”

沈无忧想了想。

有道理。

乐呵呵地附和：“好，如果有人笑话我，我就告诉你，你去打他板子。”

又过了两日。

原本定好要离开的时间已经到了。

卓玉宸却说：“这里风景不错，咱们少去一个镇子，在这儿多待两天。”

沈无忧无所谓，照着他的安排去做。

听见卓玉宸安排了画舫吃酒一条龙之后，还整天跟他往外跑。

直到五日后，沈无忧被硬生生摁着穿上红衣服上了喜轿，才隐约猜到这是在做什么。

喜轿外头吹锣打鼓，沈无忧挑起一条缝往外看，就见卓玉宸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口带着红花，就是寻常人家成亲时候的装束，也被他衬得很神气。

心有灵犀似的，卓玉宸也回头看了一眼。

沈无忧‘嗖’一下放下了帘子。

竟然真的跟新嫁娘一样害羞起来了。

卓玉宸是花了大价钱的。

迎亲队伍很长，唢呐吹得响破天际，周围的百姓都出来凑热闹，还有人追着轿子在给他们说吉利话。

沈无忧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如果不是不合适，她都想探头出去撒喜糖，大家再热闹热闹。

迎亲队伍绕着街上走，最终在一个宅子门头停下来。

接下来便是很传统的成亲仪式，跨火盆，拜堂……

沈无忧没有经历过，被喜婆拉得晕头转向的同时还在心里默默庆幸——

得亏是在外头拜堂，换作在宫里，这流程不得更加复杂？

等到卓玉宸拉起喜结，两人才终于说上话了。

只是隔着红盖头，都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

却，能够听见心跳声。

两人靠得越来越近，这是长期以往的亲密习惯，其他人被卓玉宸提前打过招呼，也没有不懂眼色的出来指责这样不合规矩。

沈无忧小声问：“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就这几日，”卓玉宸道，“幸好最近有个良辰吉日。”

“这宅子是你买的？”

“嗯。”

沈无忧心里高兴，嘴上还是矜持地抱怨了一下：“花这些冤枉钱做什么……”

卓玉宸：“你给了朕一个承诺，朕自然应当补偿你一个成亲的仪式。”

当初拜堂成亲的是之前的那个沈家姑娘，封后大典上走的是祭祖仪式。

算下来，沈无忧这一回，才算是真的跟卓玉宸拜堂。

沈无忧都没在意过这种事情，没想到卓玉宸竟然想在她前头了。

见沈无忧不说话，卓玉宸上前一步：“在皇宫里面再成亲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梓潼莫要嫌弃这儿简陋。”

沈无忧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只要有心意，不必拘泥于富贵，这是我过来之后，渡过的最好的时光。”

说完，自己又反驳了：“不对，往后每日，只要咱们在一起，就是更好的时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