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轮到我了……」

说完了这句话，宋凯陷入了沉思、不发一语。

王生恭谨地坐在一旁准备洗耳恭听，却迟迟等不到下文。

「……」

他疑惑看了魏杰一眼，只见魏杰声清了下喉咙，面带尴尬说道：

「咳！昨晚，他一直忙到四更天才歇息，所以……接下来由我来说吧。」

嗯、啥？感情他是睡着了！？

王生原本感到相当不可思议，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凭他那双眼睛，一般人根本很难分辨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倒也收起心思专心听魏杰接下来的说明：

「我和阿泠(宋公的小名)……宋公大约在十余年前，受到朝廷征召进京述职，意外卷入一宗皇族命案。

案子很明白指出凶手不是人，但却被人刻意压下，甚至反指我们收受贿络、意图不轨，最后惨遭下狱入罪。

幸亏当时我和张大人略有交情，在他的奔走下找到靖王帮忙洗清罪嫌，同时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决定辞官返乡，从此不再致仕。

之后的十年间，我和宋公走遍南北各郡，意外发现除了妖杀人外，也有不少妖是死于人之手，尤以这一、两年情况更加严重。

上月，邻县县长-「陈亮」，陈大人，在其县内发现一片堆满妖尸残骸的沼泽密林，惊惧之余除了上报朝廷外，更来信邀请宋公前往为之查验。

没想到勘验结果，那些妖死亡时间乃是不久之前，尸身残缺不全、器具使用痕迹明显，推断是死于人手之下，和我们这次查缉破获的「私盐案」隐然有重迭之处。」

「重迭之处？魏哥的意思是……」

「我们怀疑贩卖私盐的这帮人，私底下也做着「杀妖」的勾当。」

「杀妖？他们为什么要杀妖？那些妖对他们做了什么吗？」

在当朝，杀妖是要经过特别许可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只有恶行重大的妖，经过「重明司」查明，才会下达命令让「捉妖人」执行。

不过既然叫做「捉妖人」而不是「杀妖人」，便知道他们也不是见妖就杀，而是有允许才可以执行，其余捉到的妖还是会送到「重明司」，判以驱逐出境或是处以监禁之刑。

「重明司」，是独立于朝廷的机构，专门处理「妖」与「人」之间的所有纷争。

他们遵循的最基本原则是：妖不犯人、人不犯妖。妖若杀人，吾必除之。

「重明司」最高位者称为「司长」，据说当今「司长」和当朝皇帝两人还有亲戚关系。

任「捉妖人」必六亲孤寡才能入门，招收最高年龄为三岁，也就是三岁以下的孤儿才有进入「重明司」的资格。

期间经过种种艰苦的训练与竞争，最终仅有少数(千分之一)才会被授予「捉妖人」的身分。

各「捉妖人」间以”司”「兄弟姊妹」相称，向上听从「司傅」之令，「司傅」之上则为「司长」。

只有「司长」才得以和「妖族」接续，连皇帝都不能，足以显示他超然的地位。

但即便如是，人杀妖这个罪行其实很少见的。原因是因为极少人有能力可以杀妖。若有，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的话，那绝大多数便是个”野生”「捉妖人」，多见于半路被刷下来的入门「司生」，甚或是”逃逸”「捉妖人」的后辈子弟。

以上这些都是明令禁止的。若被发现，只有一个下场--「论罪处死」，不管他出自于好意或是恶意。

简单来说：人要杀妖可以，但没经过允许就不行。想想，这跟贩卖私盐其实是一样的。

「一句话：有利可图。你知道一只妖的价值堪比等重量的金子吗？」

「什么？」王生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坊间传说：食妖肉可以强身健魄、百病不侵，妖骨也可以拿来制作长生不老的灵药。所以……你现在知道那些被「捉妖人」灭杀或是捉走的妖，都去哪里了吧？」

聪明如王生者，当下立刻了解那些妖尸的下落所在。

由古自今，渴求长生不老的皇亲贵族多如牛毛之数，那些妖们大概也是化为了丹药，进了他们的肚子了。……

「既然如此，何以会在沼泽密林发现那堆妖尸？」

「你发现了。」

张先悠点头，相当满意王生对事情的敏锐，所以他接下魏杰的话续说道：

「我们的推测有二，一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了挑起妖人之间的对立。二是：只是暂时放置于此，却意外为人发现。」

王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一的因素比较大。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那究竟为了什么？」

「是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谁能从其中获利最大？」

张先悠语带保留地对他说：

「先前我提到过，九尾妖狐企图覆灭人间，引魔乱世。」

「魔？什么魔？」

这世上除了妖之外，难道还有魔？

「在还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前，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跟你说……在这一点靖王的立场和我们一样。」

靖王……是指灵玖吗？不，他说的应该是真正的四皇子--「刘纾」。

「所以，接下来得要你进宫了。」

＊＊＊＊＊＊

「什么！进宫！？」

咸鱼听了王生的转述，一双鱼眼瞪大的快要掉出来了：

「是谁那么大胆，竟要我们家阿生进宫当太监。」

她撸起袖子，一副马上要冲到县衙找人理论的模样。

「噗~不是啦，妳误会了。」

王生哭笑不得地把她拦了下来，将她轻轻按回了座位。

「是我……我要进宫任职了。」

「任…职……你的意思说你要当官了？」

「嗯。」王生抿嘴笑着，脸颊有些泛红。

一方面他终于可以实现阿嬷临终前的遗愿，一方面也是为了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是照你说的进宫好像有点危险哪~~要面对那只什么「九尾妖狐」的。」

身为僻远湖妖的咸瑜，理所当然没有听过「九尾妖狐」的威名，但不妨碍她的理解。毕竟狐生九尾，必有翻天倒海之能，起码拥有上千年的修炼功力，能不怕吗？

「妳放心，这次进宫我主要是负责查探消息而已(翻译：卧底)，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靖王也站在我们这边。」

「靖、王……你说阿玖吗？」

「阿…玖……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叫得这么亲近作甚？王生有些吃味。

「诶~~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咸瑜说得一脸坦然，更何况她和灵玖私下还另有约定呢。这下可好，直接上门讨要去。

「既然如此等思古他们回来，我们晚上好好吃一顿庆祝。」

「他们去哪了？」

「我要他们回去桃林村一趟，摘(骗)些灵草仙果回来。」

「等过阵子等任命下来后，我们也回村子祭拜阿嬷再走。」

此趟前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他得好好安排往后几年的祭扫才是。

咸瑜开心的点头，开始盘算等等他们带灵草仙果回来，要做些什么好料的。

「仙草排骨汤、千年菇炖鸡、蟹黄豆腐煲、鲤鱼鲜味羹……最后再来碗百金莲子汤作完结。啊~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妙。」

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嗑着瓜子哼着小曲，一派悠闲轻松的模样。

王生看了也随之放松了心情，同时替自己倒了杯热茶、顺手取了卷竹简在她身旁坐下。

眼见日渐西斜，晚饭似乎还不见影。等到烛火都点上了，晚饭进度还是零。

「我都快饿死了~~人呢？」

王生抬眸望了望屋外，接着起身收起竹简温声对她说：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我先去厨房简单做点吃的，好吗？」

「嗯……」

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应道。

没几下功夫，王生端了一盘鲜炒菜蔬、一盘腊肉笋子，伴着两碗五谷饭放到咸瑜面前。

「哇~好香。」

她喜孜孜地一口饭一口菜，满足说道：

「阿生，还是你煮的饭好吃。」

「真的？」

能得心上人的赞美，王生不禁笑瞇了眼。

「那当然。想那些日子我可是吃了不少……」

在她尚未化身人形的那段时间，她都会趁王生不注意将他吃不完的剩菜剩饭一扫而空……

「啊！原来你是故意的……」

她忽然一个激灵，脑子顿时一片清明：

「亏我还在替你担心是不是接受不了阿嬷离世的事实，每餐还是多煮了一人份，没想到竟然是为我。阿生~~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她感动地抛下碗筷，扑向王生将他抱了个满怀。

王生马上面红耳赤，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断从胸膛逸出。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轻易泄漏自己喜欢的心情，但还是情不自禁，偷偷用手圈住了她的肩膀，肆意品尝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香。

「不过……我还是想吃我的仙草排骨汤、千年菇炖鸡、蟹黄豆腐煲、鲤鱼鲜味羹和百金莲子汤。思古，你们到底回不回来呀~~~~」

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天色渐明，他们三个依旧连影子都没出现。

咸瑜内心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念头不断翻涌而出。

「他们一定出事了，我得问问才行。」

从这里飞回桃林村，最快起码也需要三炷香时间。咸瑜等不及了，决定直接联系「潋滟湖」，让他们帮忙找人。她掏出那面「穿云镜」，手诀一掐法咒一念，企图和蚌娇娇取得联系。

正常来说，「穿云镜」一经法咒催念会立刻和另一面镜子产生连结，可是如今几个瞬息过去了，镜面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镜子坏了？」

她不信，又再试了一次，还是没用。

「怎么了？」王生察觉咸瑜脸色不对，连忙担心问道。

「阿生，怎么办？我觉得他们好像出事了……」

看着咸瑜焦急的神色，王生不忍地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同时在她耳边坚声说道：

「别担心，我们马上回去！」

====================================

玩家：掷到六点，翻机会卡一张。

机会卡：遇到暴风来袭，玩家强制退回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