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请你相信他

蒋茹茵好半响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他说的自己,是指她还是他。

那两个官员把篮子放下了,是从村子里买回来的一些菜,还有挖来的新鲜地薯,篮子旁边还挂着两条草绳吊着的鱼,另一边,则是一只被绑好的活鸡。

蒋茹茵回望苏谦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老爷您会生火么。”

苏谦阳淡定的瞧了一眼这些菜,吐出两个字,“不会。”

蒋茹茵又看向那两个官员,两个官员尴尬的摇摇头,从厨房里走出的那三个侍卫,打扫一番后显得灰头土脸的,也同是不会生火。

“交给青冬吧。”蒋茹茵轻叹了一声,一群大老爷们哪里会烧火做饭的,真交给他们,这太阳下山都等不到午膳。

“自己来。”苏谦阳直接拒绝了青冬上前,末了其实心里也没底,遂看着青冬又说了一句,“你来说。”他们来做。

蒋茹茵拦住了他,“老爷,这厨房里脏着呢,您别去了,交给青冬就行了,这里的菜她们两个人就能弄好。”皇上连御膳房都没进去过,这乡里僻壤的去厨房,真的是屈尊了。

“既然都是老爷了,有什么不能去的。”苏谦阳还拉上蒋茹茵直接进了厨房里,不脏,挺干净的,就是稍微简陋了一些,迎面就是两个灶台,锅子都已经洗刷干净了,旁边的水缸里也挑满了水,一旁堆着柴火和几块燧石,架子上锅碗瓢盆都有。

青冬和青秋面面相觑,站在一旁也不敢插手。

门口那两个官员一路过来已经够吃惊的了,如今看到皇上这袖子一卷作势要生火,更是惊讶,但他们更清楚的是,回了临安城见了别人,这里的事就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苏谦阳看了那燧石一眼,“怎么做。”

青冬告知了方法,苏谦阳蹲下身子,这一群人都跟着他蹲下了,苏谦阳拿起那燧石敲了敲,有火光闪出,蒋茹茵提醒他,“要对着这些易燃的敲,小心火星子溅起来。”

一般都是把易燃的树叶柴火放在灶口上,用燧石点火之后推进去,再添些易燃的火旺一些推柴火进去烧。

但苏谦阳这第一次尝试直接在灶口外的地上,着是着了,没法捧到灶口里去啊,于是一群人滑稽的蹲在那,看着那一簇小火苗烧干净了,没等别人提醒,苏谦阳直接把树叶放在了灶口上,成功的点了火。

苏谦阳站起来,大家才跟着站起来,苏谦阳留下蒋茹茵和青冬,让其余的人都出去,这生火太容易学了,他决定自己做菜。

对于苏谦阳乐观的态度,蒋茹茵却深深忧虑着,青冬洗好了菜,都帮着切好了,苏谦阳拿着铲子,看着已经冒了热气的锅,明明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却还依旧是一脸的从容,锅子烧穿了估计还是这神情。

蒋茹茵轻声提醒,“老爷,是不是该倒油了。”

苏谦阳听着,自然的从一旁的瓮中舀了一勺子猪油在灶锅中,嗞声响起,那结块的猪油即刻化开来,一股香气随着那烟一起飘起来,苏谦阳身子微微后倾了一些,蒋茹茵随之提醒他,下菜。

苏谦阳的动作优雅极了,就是炒菜的动作都是慢条斯理,蒋茹茵时刻提醒着步骤,他那姿势,第一眼下去还真没让人瞧出来他压根不会。

出锅的时候菜的颜色稍微差了点,青冬端到了一边,苏谦阳看了一眼一旁放着菜的篓子,“下面炒什么。”

“老爷,还没下米煮饭呢。”蒋茹茵指了指已经淘好了的米,苏谦阳按照她说的,倒去一旁的灶锅中,添水起火,盖上锅盖。

最终以蒋茹茵接手了他的勺子做了剩余一些菜,苏谦阳站在旁边看她并不生疏的手法,“都不知道你会这个。”

蒋茹茵把鸡肉盛出锅子,笑的不太好意思,“平日里只做些点心。”这姑娘家多少都学过一些厨艺,就算是只简单的做个点心也好,总还是要有拿得出手的几样东西,蒋茹茵纯粹是因为爱吃,才多学了一些,但关于如何生火,她今天也是第一回尝试的。

在苏谦阳的眼中,褪去铅华,她却更显生动...

最终吃午膳的时间还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小意外延迟了半个多时辰,苏谦阳做的那几道菜,虽然卖相还过得去,但味道上却差了一些,毕竟厨艺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吃完饭,苏谦阳带着她去了这村落的山坡上,一路上去,苏谦阳拉着她的手,爬上了山坡,往下看就是官道了。

侍卫和官员他们站的有些距离,山坡上风大,苏谦阳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伸手很自然的给她拨了一下,“不好吃怎么还吃。”他做的那两道菜,自己尝着都觉得不好吃,她还吃了这么多。

“不会啊。”蒋茹茵回头笑着,“老爷为什么会想到自己下厨。”

苏谦阳望了一眼官道,马车经过的,卷起了一阵尘土,转身便是能看到这村落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情形,转而看向她,嘴角微扬,“借此机会和你好好相处一下。”

说的如此直白,蒋茹茵一时间有些错愕,侍卫和官员都站的很远,风中他的话也许只有她听见了,可看着他那专注的眼神,蒋茹茵一触及便是挪不开去,心里重新筑起来的围墙,没等它牢固,又再度崩裂。

苏谦阳看着她叹息道,“茵茵,你为什么还对朕有这么重的心防,朕,不值得你相信么。”

他逼近,她后退,总有一天她退无可退,只能面对。

就像现在这样,蒋茹茵其实已经无路可退了。

苏谦阳的声音蛊惑一般传入她的耳中,“放下蒋家,放下孩子们,你看着朕,你不相信朕么。”

感情本来就是越纯粹越容易看清楚,加诸的东西多了,掩盖了它的存在,看到的就是模糊不清。

蒋茹茵眼底闪过一些茫然,放下蒋家,放下三个孩子,那她还有什么。

“你还有朕。”苏谦阳的声音再度传来,蒋茹茵倏地抬头看他,正是他这样的笑容,这样深望着她的眼神,传递而来的安心。

蒋茹茵动了动嘴,那话也是脱口而出,“可皇上并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出嫁前十五年,她都没有去想过爱情这回事。

入了潜邸,她也不曾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直到他一步一步的紧逼,逼着她打开心房,逼着她去认清楚自己的心,她才开始去想她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爱情是自私的,眼里容不下第三个人,身心都容不下,是她的,就要全部属于她,如果不能属于,那她就不要了。

皇上不断的要她去承认,蒋茹茵只能后退,她潜意识中已经感觉到了危机,一旦交托,她就会难过,就会过的不开心,所以她宁愿维持住这样的现况。

苏谦阳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他靠近她,转身和她对站着,微低了头,“谁说朕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蒋茹茵身子一震,苏谦阳继而叹息了一声,“茵茵,朕年纪也不轻了。”

恍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蒋茹茵脸红了。

这一年除了在承乾宫,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留宿在昭阳宫这边的,可听到他说自己年纪不轻了,怎么听都觉得哪里不太对。

“朕属于朝廷,属于这天下,还属于你,而你,也是属于蒋家,属于后宫,属于朕。”前两者是身份使然,需要去承担,不能抛弃的责任,而最后的,是她口中单属于的。

每个人的爱情都是有洁癖的,苏谦阳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坠,声音又低了几分,“朕答应的,都能做到。”

天家的人本不应该去求这些东西的,可苏谦阳遇到了,他就要去争取。

他们都是这样骄傲的人,可他先为她放下了身段不断的尝试去靠近她,让她接纳自己…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苏谦阳在巡查的抽空之余,都在陪着她到处走,南下风景很美,十一月初的时候北方已经很冷了,他们所在的小镇中却还是很温暖,他们要停留在这个镇上三四天,等着平王爷他们回来一同回临安城去。

他所做的一切蒋茹茵都感受的到,她渐渐的无法再很理智的去衡量这些得失,每天夜里,他总会在入睡前在自己耳边喃喃着要她相信他。

就像是咒语一般,听得久了,有时候蒋茹茵不自觉的就答应了他,他会像得了糖的孩子一样高兴的抱着自己,那一刻,蒋茹茵都有想哭的冲动。

她对他的付出远远少于他对自己的用心,时不时,心里总有个这样的声音:他这么努力,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努力…

三天后他们就见到了游历半年的平王爷平王妃。

蒋茹茵和顾吟欢见面有很多话要说,苏谦阳则和苏谦默进了屋子就说了大半天关于两个人沿路来所看到的。

顾吟欢的吃惊远大于蒋茹茵,看着她这样的装束,“皇上竟然会带着姐姐你这样出来。”这和他们的游历也没什么区别嘛。

蒋茹茵笑而不语,两个人撇下了苏谦阳和苏谦默,带人在小镇上逛了一圈。

在小镇上多留了几天整顿,他们决定另外择路回去,到临安城十一月底,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还能去几个地方看看,苏谦阳还和苏谦默商量了另外一条路上的关卡点。

只是就在他们另外择路走了不过十来天的路程,临安城中忽然来了急报,十一月初的时候临安城中寒潮突袭,气温骤降,太子殿下身子虚弱,受了风寒之后连病数日,昏迷不醒,至今还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