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平宁出嫁了

吴王迁去封地的决定下来,十月底吴王就先带着吴王府一部分家眷前往封地,吴王妃留下来照顾年纪还小的小郡主,等着开春再一起迁移过去。

而皇上对吴王的这一决定,是直接向众人告示了吴王并不是太子人选。

吴王和五皇子的生母都是罪妃,外祖家又是累累斑迹,余下的,就只有成王和四皇子六皇子,这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没有人可以让他们闹腾了,要么支持成王,要么支持四皇子,可人家四皇子所在的张家明面上一直是帮着蒋家的,人自己外祖家都不操心,别人操什么心呢。

可还是有不甘心的,所以吴王这一走,朝堂之上再也没有向皇上说起过关于立太子的事了。

朝堂安静了,后宫也安静了,这皇宫上下,安宁的有些奇异。

昭阳宫这边,因为她贵妃的身份,也用不着她们来请安,除了德妃和淑妃有事过来一下,蒋茹茵落的清闲,接近年底宫中的事渐渐多了起来,皇上几乎是每天过来,蒋茹茵恍惚间觉得这像是要过起寻常夫妻的日子。

十一月中,他们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平宁的嫁妆。

从婚事定下后,那北图王为了尽显诚意,几乎是每隔三五个月都会从北图往宫中送东西,给皇上的,给蒋茹茵的,还有给平宁的,说白了,北图王这就是在贿赂着皇上和贵妃。

苏谦阳想给女儿好的,嫁妆上自然是不会手软,下半年的时候三公主俪彤的婚事也定下了,相比之下,这嫁妆单子上的数量却差了很多,一个是尚主,一个是嫁到北图做王后,平宁的嫁妆还是代表着大今朝的脸面。

也只有在准备这些嫁妆的时候,蒋茹茵这女儿即将离开的不舍才越来越浓烈。

过了年很快就是三月,时间越来越近,蒋茹茵心中这伤感越来越深。

出嫁的嫁衣是蒋茹茵亲自商议决定的,一样一样的东西,都要经她手她才能安心,苏谦阳也知道她心里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嫁的这么远,每每抱着她安慰,答应她将来能够陪她去北图看平宁。

蒋茹茵知道他是哄哄自己的,一国之君,还真能像平王爷陪平王妃那样去游山玩水么,手里捏着最后一遍核实的嫁妆单子,叹了一声,“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儿女大了就要离身。”苏谦阳拿过那看了一遍遍的单子放在桌子上,“平宁在那一样能过得好。”

“臣妾就是,怎么想都不放心。”蒋茹茵看他,顿了顿,这为人母为儿女操心的,怎么会停,“她性子活,臣妾也想她能在那过的好,可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她又没人可以说,到时候…”

苏谦阳制止她再继续想下去,笑了,“到时候她还没委屈着,你这个做娘的,先在宫中为她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

蒋茹茵瞪了他一眼,“您什么都不担心。”

“如果担心有用的话。”苏谦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相信平宁能处理好这些事,她嫁去是北图的王后,你还这么担心,让她怎么嫁的放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蒋茹茵又叹了一声,可就是止不住挂心啊,她现在是能理解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母亲在屋子里整整难受了两天,出来眼眶都还是红红的,这就是舍不得。

劝不住她,苏谦阳陪着她这情绪,也没厌烦…

转眼四月,距离平宁出嫁,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蒋茹茵总有交代不完的话,平宁听完之后总是要和苏谦阳汇报一遍,母妃从来都没有这么能说过,十六年加起来的教诲都没这段日子听得多。

而蒋茹茵,恨不得把她这几十年来的人生经验全部塞到平宁脑子里,让她都记住了,将来可以避免一些弯路,可以少受一些挫折。

屋子里,湛哥儿听了一会母妃给姐姐讲道理,听不下去了,直接跑去宜和宫找四哥,而这边屋子内,蒋茹茵把一份册子给平宁看,嘱咐她到了北图后,这些东西别忘了处理,“娘给你准备了这些吃的,北图那若是吃不习惯,让孙嬷嬷替你去弄,还有你爱吃的腊肉,给你准备了许多,还想吃,写信回来娘给你送过去。”

册子上写的满满的,都是平宁喜欢吃的东西,有些实在是不合适远途送,会不新鲜的,蒋茹茵就让人想办法做成干货让她带去。

平宁看着这些东西,有些还是小时候喜欢的,长大了比较少吃,蒋茹茵都准备了,不免眼眶微润,“娘,用不了这么多,已经够了。”

“那的天气冷的快,冬日也漫长,大雪天久了,你刚去受不住,不要老是往外跑,厚的裘衣准备了三身,其余的都没裁剪,还长身子,到时候让人给你另外量身做。”蒋茹茵遵嘱了一句还说另一句,末了摸摸平宁的脸。

平宁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她比谁都舍不得这里,舍不得父皇,舍不得母妃,舍不得兄弟姐妹。

门口许妈妈看到这情形,偷偷擦着眼泪,看着公主长大,如今想到要嫁这么远,心里头都是不舍…

五月十七这天,月团圆后,平宁出嫁。

北图迎亲的队伍是在距离临安城外百里路外的城里,苏谦阳亲自把这送嫁的队伍送到了临安城门口,站在城门上,和蒋茹茵一起目送平王爷一路送嫁。

感觉到怀里的人微颤的身子,苏谦阳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九弟会安安稳稳把她送到的,不要担心。”

直到那长长的送嫁队伍化成一点,继而看不见,苏谦阳带着她下了城门,成王拉着舍不得姐姐出嫁而哭闹的湛哥儿,脸上的神情十分的平静。

“回宫吧。”蒋茹茵轻轻说了一句。

缺了平宁的昭阳宫,少了许多欢笑,直到七月中传来的讯息,送嫁队伍已经平安到了北图,还是北图王亲自前去迎接的时候,蒋茹茵悬着的心才放下。

下半年还有成王的大婚,蒋茹茵根本没时间空闲下来,出了年,明年年初就是俪彤出嫁,算下来,很快四公主定亲,孩子一个一个都大了要嫁人了。

德妃前来昭阳宫,给她送来了俪彤的嫁妆单子,其中还有她自己添上去的,蒋茹茵微怔,随即笑了,“那我也按照这来罢。”

德妃瞪了她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原来出多少就出多少,这孩子养在我宫里,我疼她多给一些,你还来抢不成,平宁那给的还不够多。”

“都给了我都不嫌多。”蒋茹茵笑着,“行了,我不和你抢,你是俪彤的母妃,有你和阔儿,她也不会受人欺负。”

“他倒是敢!”德妃脸色一扮凶,末了,看着蒋茹茵说的意味深长,“以后,我们母女都得靠你们了。”

德妃突如其来这一句话,蒋茹茵神情顿了顿,继而叹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一年,一转眼十年,二十年。

一个人一旦开始经常的缅怀过去,那她就是真的老了。

“以前过的慢,现在觉得挺快的。”德妃继而掐了她一下,“你就少在这喊老了,听的我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蒋茹茵噗一声笑了,“有什么好不是滋味的。”

止不住,两个人聊着聊着,德妃也说起当年的事儿了,两个人还觉得挺有趣,一晃一个多时辰过去,天微暗了德妃才离开。

蒋茹茵看这天色,皇上也快过来了,让青冬去准备晚膳。

承乾宫那,点的通亮的大殿内,桌子上放着两封拆过的信,最终苏谦阳看着其中一封,

抬头看向窗外,天暗了。

陈奉在殿外宣了赶进宫来的六王爷,苏谦阳起身扶了他一把,陈年旧疾,打仗多了,受的伤多了,如今六王爷的腿脚都不大便利。

苏谦阳和他说起了南巡的事,六王爷脸上颇不赞同,“平王爷还没回来,皇上可以明年再南巡。”

“平王爷回途直接往朕的南巡船只,不日就能赶上了。”苏谦阳交给六王爷一个盒子,“今天请六皇叔来,是想让六皇叔替朕保管一样东西,等朕回来了,再交还给朕。”

六王爷抬头看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安,“这是什么。”

苏谦阳笑了,“六皇叔收着便是,南巡一趟,这朝中上下少了这么多人,成王处理朝政尚且稚嫩,还需要六皇叔多加指点。”

“臣指点打仗还行,这朝政,不如蒋大人他们。”六王爷推却,继而答应,“不过这宫中卫禁,臣定当尽力。”

苏谦阳笑看着六王爷收下了这盒子,“有劳六皇叔了。”

送走了六王爷,这天色也晚了,苏谦阳去了昭阳宫,那早已经布好菜等他过去,前几天苏谦阳还和蒋茹茵说起,自己一去南巡这么多天,她就没有心意要表示的么。

等吃过了晚膳,蒋茹茵就让青秋他们抬上来两个箱子,里面放的都是这次南巡他要穿的衣物,苏谦阳不解,“这是为何?”

“到时候她们会把这些衣服拿上船去放好,皇上换了,得照着放的顺势来穿,就知道臣妾准备了什么了。”

苏谦阳看她脸上那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打趣她,“若是不按照顺势呢?”

“那就没意思了,以后皇上可不许再说臣妾没心意。”蒋茹茵双手一摊,“皇上若是没耐心都看了,臣妾也没办法。”

苏谦阳看她脸上越发的红了,笑道,“那朕就耐心点看,相信茵茵你不会让朕失望。”

蒋茹茵嘴角扬了扬,不回答他,进了内屋子取了一个平安符出来,让他随身携带。

说说不担心,实际上这次南巡,蒋茹茵怎么都觉得不太安心,去了南山寺求了个平安符回来,嘱咐他随身携带着,苏谦阳这笑的是十分的满足。

礼尚往来,苏谦阳告诉她,每隔几天都会写信给她,怕她太惦记自己吃不下饭,看他的字聊以解相思也好。

蒋茹茵说他厚脸皮,等着八月出巡后,果真是每隔两天就能收到他派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船靠一处他就会写自己到了哪,遇到了一些什么事,还告诉她今天穿到了哪一身衣服,在里面发现了什么,甚至连吃食都写上去了。

两个大龄青年,就以这样的方式谈着恋爱。

九月中的时候,蒋茹茵就已经收到了十几封他的来信,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两天一封从没有间断过,蒋茹茵把这些信都收起来放好,十月底成王大婚,算着日子,十月中就可以回临安了。

蒋茹茵忙着准备成王大婚的事,九月十八这天,到了晚上信都没送到,蒋茹茵忽然有些不适应,好像觉得皇上那有什么事发生,十九这天正午信才送到,还是他的笔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九月二十那封信送过来的时候,看完了信中的内容,蒋茹茵却有些慌了,快速的走进内屋拿出来之前那十几封信,把里面的信纸统统拿出来,排列在那,最后一封信放上去的那一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皇上和她这书信来往,和她放在衣服中的信件是能够对的起来的,她当初给皇上准备的这些信是掐准了他南巡停留的时间,说好要给他准备的惊喜也就是这个南巡过程中书信的陪伴和交流,如今这回信中的次序,根本对不上,更重要的是,十几封信和在一起,头尾的字全部合在一起按照顺序连成一句话,到了最后一封信这里就断了,没可能皇上忽然就变了个心思,加上前一封晚到了一天,都让蒋茹茵有了怀疑。

这最后一封信,不是皇上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