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章谨的话，顾义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扶手。

章谨急切的看着他，他不敢去猜测爹把章怀送走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却不敢承认。

顾义的手顿住，“魏掌柜。”

魏掌柜推门进来。

顾义示意。

魏掌柜从怀里掏出一蓝一白两个瓷瓶递到章谨面前，“白色的是能致人迷幻的药，章公子可下在饭菜里，从你爹口中问出章怀的下落。蓝色的是解药，服用了以后完全不知道自己中过药。”

章谨惊惧的退后了一步，“我、我、我……”

“章老爷如此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舍弃你们保全他的嫡子。章二公子，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娘和妹妹，你也该找出章怀的下落。否则以后的清平县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汗珠从章谨的额头滚落下来，自从他和顾义达成交易那一日，他就已是身不由己了，他明白魏掌柜的话里的意思，可对自己爹下药，他……

“放心，对身体无害，只是致人迷幻，问什么说什么。”

章谨抖着手接过去，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希、希望事成之后，顾少爷能遵守你的承诺。”

“那是自然。”

章谨稳了稳心神，把瓷瓶揣在怀里，朝着顾义和魏掌柜的拱了拱手，转身出了酒楼。

回到章府侧门，给了看门的下人几个铜板，去了自己娘的院内。

“姨娘。”

章夫人在的时候的规矩很严，不允许庶子庶女喊自己亲娘为娘，章谨喊惯了，就算章夫人不在了，也一时没改过口来。

章兰正在陪着自己娘做女红，喊了声，“大哥。”

“谨儿，快过来坐。”

杜姨娘指了指桌边的凳子。

章谨走过去坐下，“小妹，我有话和姨娘说，你先回屋。”

章兰听话的把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收好，回了自己屋。

“什么事？”

杜姨娘看着章谨。

自己这个儿子，无论才情样貌都不比章怀差，只可惜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些年一直被章怀压着。

章谨沉默了一瞬，起身走到门边，把候着的丫鬟支到院门口去守着，回来重新坐下，压着声音把和顾义的交易说了。

杜姨娘听完惊得捂住自己的嘴。

章谨还没说完，“我已经打探过了，章怀并没有在府中，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我爹应该想要报复袁家。只是他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先一步送章怀离开，让我们陪着他——”

顿了顿，他家中了语气，“死！”

杜姨娘差点叫出声来，另一只手也覆上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章谨等着她平静。

良久良久，杜姨娘才缓缓放开手，抖着嘴唇，“你、你想做、做什么？”

“想让娘请爹来你屋中吃饭。”

杜姨娘刚进府的那些年也是得宠的，否则不可能生下一儿一女，只是后来章老爷年纪大了，又一心培养自己的嫡子，不怎么过来了。

“你、你，……”

杜姨娘全身都在发抖。

章谨把怀里的瓷瓶掏出来，“这是致人迷幻的药，爹只要吃了它，我们就能问出章怀的下落。姨娘，我们能不能活命，能不能把章府的财产抓在手中，就全靠您了。”

……

“老爷，杜姨娘来了。”

管家禀报。

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章老爷睁开眼睛，“让她进来。”

管家打开门，杜姨娘示意丫鬟停在门口，自己进去。

自从章夫人和章瑶葬了以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章老爷，人清瘦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多了。

“何事？”

杜姨娘停下，不敢再上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老爷好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我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

“不去”二字都到了嘴边，章老爷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朝她伸出手，杜姨娘赶紧上前搀扶起他，扶着他往外走。

“谨儿和兰儿怎么样？”

“都很听话，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

……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回了杜姨娘屋里。

等章老爷坐好后，杜姨娘亲自倒了茶水，双手递给章老爷，“老爷先喝口茶，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以往也是如此，章老爷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等她走出去以后，端着茶盏慢慢的喝了几口茶。

杜姨娘很快回来，饭菜也随着端上来。六菜一汤，都是章老爷爱吃的。

杜姨娘夹了菜放在章老爷面前的碟子里，“您多吃一些，您看您，眼见的瘦了。”

章老爷没推拒，夹起来吃了。

前些时日每天有黑衣人想要潜入书房，搅的他日夜心神不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杜姨娘眼神闪了闪，也跟着吃起来。

吃到一半，眼见着章老爷的眼神迷离起来，她装作不知，继续给章老爷夹菜，直到章老爷眼神完全迷离，讷讷的吃着饭菜，她才试探的问，“老爷，您书房里藏着什么东西，怎么前些时日一直有黑衣人想要进去。”

“美人笑。”

章老爷毫无意识的回答。

“大少爷在府中吗？”

“没有。”

“他去做什么了？”

章老爷眉头蹙了蹙。

杜姨娘心提起来。

“去找帮手。”

杜姨娘急切起来，“找帮手做什么？”

“杀人。”

杜姨娘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她慌忙拿稳，带着不可控制的抖意，“杀、杀谁？”

“都杀。”

……

杜姨娘手软脚软的走进屋中，章谨立刻站起来，“如何？”

杜姨娘惊魂未定，瘫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去、找帮手了，要、要杀人。”

“杀谁？”

“都、都杀。”

章谨抬脚往外走，杜姨娘惊恐的抓住他，嘴唇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谨、谨儿，他、他、他是你爹，他、他没想害我们，你、你、你……”

“他不会成功的，娘不知道，顾家……”

章谨的话声猛然顿住，那些只是他的猜测，不能给姨娘说，“娘放心，我也不会害爹，只要没了章怀，我继承了章府，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让他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