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锤不烂的铜豌豆

白家老爷子白崇德叫住了他,“闲庭,你怎么又出门?”

老爷子摇摇头,“你真是,每隔三天去一趟,人家肯见你吗?既然不肯,那定是有原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白老爷子平日严肃,但对这个天分非凡又踏实肯学的孙子,是真喜欢到了心坎里。

想了想他又道,“你若对拢香阁的姑娘有想法,去跟你娘说,找个人上门提亲。”

白闲庭严肃摇头,“爷爷,孙子与拢香阁掌柜的并未见面。连番去找她,也只是为了一解疑惑,并非儿女私情。”

拢香阁中的妆粉与寻常不同这事儿,白老爷子听白闲庭说过,但他很不以为然,“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若拢香阁的掌柜的真在医术上有大造化,那就该好好的给人瞧病抓药,而不是做那些没用的东西。”

妆粉,能有什么大用处?

白闲庭惯来孝顺,这会儿却不怎么赞同白老爷子的说法,“爷爷,不管是做妆粉还是开方抓药都各有所长。孙儿觉得拢香阁的掌柜的很有想法,对医术的造诣也很深,那妆粉中添了一味药,孙儿至今都没查出来。”

他天分极高,性子又执拗,罕少有他弄不懂的事情,若是有,千方百计也要查清楚。

白老爷子深知他这孙子的毛病,心疼又无奈道,“那你去吧,恐怕又是闭门羹。”

这都一个多月了,拢香阁的掌柜的不知是何方神圣,愣是从不出面。

白闲庭认真点点头,正要出门,可想到今日桑梓宫中见到魏皇后,犹豫了片刻,“爷爷,您觉得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白老爷子沉吟片刻,“克俭勤勉,后宫之表率,天下之楷模。”

魏皇后如何,白闲庭自然听说过。

听说这位皇后最为看重规矩,素来端方持重又勤勉节约,桑梓宫中极为简朴,甚至连太子和明乐长公主亦在皇后的教导下勤俭节约。

提起皇后娘娘,谁不夸赞一句贤后?

但白闲庭开始觉得,或许并不这样。

“爷爷。”他慎重又带着些许的茫然,“一个人,当真可以做到无欲无求,表里如一?”

白老爷子看着孙儿,神色严肃,“闲庭,你记住你是大夫,只需为皇上和皇后尽心尽力的瞧病即可,不是你该管的绝不能管。不要忘了,你的身后还站着白家。”

白闲庭便知道了答案。

他隐隐有些失望,“爷爷您早就知道了?”

“没有人真正可以无欲无求。”白老爷子道,“你不是要去拢香阁一趟吗?去吧,速去速回。”

白闲庭前脚离开,后脚白老爷子便叫来了人,脸色淡淡道,“去打听打听清楚,拢香阁的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拢香阁的掌柜心高气傲,反复让孙儿吃闭门羹,早已惹得白老爷子不快。既然今日已经问清楚,闲庭对那掌柜的并无私情,便也不必客气了。

“去问出来,那妆粉中究竟添加了什么。”白老爷子负着手面无表情道,“不拘法子,尽快。”

白闲庭雷打不动的去了拢香阁,木兰见怪不怪,麻木的任由他杵着。

反正这位白公子来了之后问清楚掌柜的没来之后,不恼也不闹,安静的坐上一个时辰,然后买上一盒妆粉回去,走之前必定道一句,“白某三日后再来。”

木兰明示过暗示过,甚至还讽刺挖苦过,但白公子似是完全听不出来。

今日到点,木兰忍不住问了句,“白公子,您到底是图什么?”

图啥?

安静的当个贵公子,老老实实的当御医不好吗?

“只想跟贵店掌柜的面见一次。”白闲庭容貌俊秀,目光诚恳,“不过是想跟掌柜的讨教罢了。”

木兰嘴角抽了抽,他说的简单。

问题是,自家姑娘不想见。

“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木兰再一次重申,“我们掌柜的是不会见你的,莫说你三日来一次,便是日日都来怕是也没什么用。”

白闲庭不解,“为何?白某诚意求问。”

木兰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你诚意求问,可我们掌柜不想见啊。白公子,你不觉得你很烦吗?你什么人,又跟我们掌柜的什么关系?为何你想见,我们掌柜的就非要见你不成?”

这位白公子长得挺好,脑子怎么木成了这样?

白闲庭拧眉思索片刻,仍旧说了句,“白某三日后再来。”

木兰头疼的摁住了眉心,她好话歹话说尽了,这位白公子怎么回事啊!

把这消息送到谢府,谢玉瓷也皱紧了眉头。

白家这位年轻的御医,是她见过的最难缠的人,甚至比裴容还要难缠。

裴容会耍无赖,何况如今已经知道他的心思,她能应付。

但白闲庭,竟是一颗蒸不熟锤不烂的铜豌豆!一个多月,照时照晌,雷打不动。

这是何等的执着?

想了想,谢玉瓷提笔给木兰回信,若是白闲庭再去,就把妆粉的配料方给他。

哪怕泄漏了方子,也得打发了这铜豌豆。

木香忧心忡忡,“不好吧姑娘,拢香阁可是咱们生财的地方。”

谢玉瓷从未指望拢香阁发财,不过若是被白闲庭烦的关了门,倒是不利于打探消息。

“无妨。”她对木香道,“不过是配料方罢了,如何配比,火候还有时辰的把握,他没那么容易仿造出来。”

“早点给他,也早打发了他。”谢玉瓷语气厌烦,“也省的碍眼。”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前不远处带笑的声音,“谁敢碍你的眼睛了?”

七月草木葳蕤,花草生烟。

裴容一袭锦袍,手中扬着一把折扇,贵气又斯文的朝她微笑,神采绚烂。

看到他的瞬间,木香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裴容轻嗤了声,眼风扫过她一眼。

这一眼的威力,不亚于刀割舌头。

木香像是被撵着一样往外跑,话都说不利索。

“她怕什么?”裴容无辜的很,“本王还能吃了她不成?”

谢玉瓷,“……”

你装的还挺像,也不知是谁把木香吓得一连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反驳的话还未出口,裴容便笑眯眯,“本王最好了。是不是,阿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