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梦婉忙到了深夜，在整理卷宗，还有做计划，以及给京城财部汇报的奏折。

金澜端着一碗银耳羹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劝她：“你做什么这么拼？小心着点自己的身体。女人啊，不能对自己不好。“

“就是最近太忙，毕竟事情千头万绪的，等到作坊步入正轨就好了。”

楼梦婉活动着脖子，身体，觉得还是有些僵硬，站起来动了动。

然后才吃起了银耳羹。

她双腿也盘坐在椅子上，和往日的淑女形象不是很符合。

可是却是莫名的乖巧。盘腿而坐，捧着一碗银耳羹，吃的很开心。

金澜坐在她旁边，温柔的看着她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吃的开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跟着开心。

“对了，今天小翠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有人来找他吗？”

楼梦婉还是不敢相信，就因为这样的猜忌，便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问。

金澜眼白一翻，很讽刺的说道：“梦婉，你不知道，有的爹娘，是不配为爹娘的。做官，要寒窗苦读十数年。有才艺，也有苦练多年。其实这世间无论做什么，都必须付得出辛苦去。可唯独做父母，是不需要条件的。想要做，便做。谁也不会管这个父母，合格不合格。”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觉得，父母之爱子，那是天性使然。

就好像在文豪大家的诗词歌赋中，父母都是无私的代表，都是会为了孩子牺牲所有的。

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有的父母，是自私的。

“可我总觉得，人只有放下仇恨，自己才能快乐。我想小野的母亲，是不希望看见他这个样子的。”

楼梦婉忽然觉得有些食不甘味。

她就算在整个大信都建立起善堂，收留所有被抛弃的孩子，可对这些孩子来说，难道就真的是快乐的吗？

被父母抛弃的痛苦，将是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楼梦婉忽然站起来，她神色肃穆的说：“我想，如果大信的法律中能够规定，父母无故抛弃子女者，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也许，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

当然，这样做依旧不能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却能减少很多。

金澜有些讽刺的笑了：“梦婉，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想的有些多了。

怎么可能呢？

在圣人眼中，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所以说，这样的法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因为这是在挑战绝大多数读书人的底线。

痴人说梦，不外如是。

“金澜姐，有些事情，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不会成功呢？最起码，我敢想，也努力过，我就不会后悔。”

楼梦婉声音清脆，少女的眼中，是澄澈的坚定。

她知道有些事情很难，可是自己不去试试？怎么对得起自己？

至于结果如何，暂且不论。

她只想，对得起自己。

“梦婉，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不是羡慕你高贵的出身，不是羡慕你幸福的家庭，不是羡慕你有亲人也有好友，更不是羡慕你有太子殿下撑腰，而是羡慕……”

金澜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框上，抬头望着明亮的圆月，眼泪就下来了：“我羡慕你还敢想，有梦想，敢去尝试。而我……早就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太多次鞭子，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希望抽灭。

她现在只想安稳的活着，平静的幸福。

“金澜姐，你……”

“太晚了，你记得早点睡，我也去睡了。”

——

小翠是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才起来的。

她以为是小野睡不着，不熟悉，也睡不好的。

所以她走出来了，只是外面的黑影闪过，她好奇的喊了一声：“谁呀？”

声音并不大，她担心是小野。

只是诡异的寂静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声响。

小翠胆子大，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便揉揉眼睛，打算去看看小野睡着了没。

——

第二天，楼梦婉是被吵醒的。

金澜就在她的房间门口等着她，脸色冰冷又可怕：“你做好心理准备，出事了。”

楼梦婉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口紧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才问道：“什么事情？”

“……小翠，死了。已经报官了，仵作查验，是昨天半夜死的，被人杀死的。”

金澜以往都会涂抹上鲜艳的大红色的口红，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相当好。

可是今天她顾不上了，苍白的唇色，透出她此刻的心情来。

楼梦婉瞳孔猛地放大，有些不敢置信的拔高了声音，格外的尖锐，刺的人耳膜都疼：

“怎么会？小翠那么善良天真的孩子，怎么会被人杀死？”

她不敢相信！

那个可爱的孩子，哪怕自己经历过无数的苦难，依旧对所有人，对所有事，都抱着美好的期待。

她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微笑。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孩子，要被杀死？

“在哪里？带我去！”

楼梦婉咬牙，风风火火的就要去查，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澜一边带她走，一边说：“是被人杀了之后，被人藏在草垛子里的，想来是没来得及处理，才会被人意外发现了。”

其实，本来是碰不到后面的草垛子的。

是今个做饭的厨娘，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突发奇想的就绕到最后面去搬柴火了。

然后在地上发现了一些痕迹，进而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小翠了。

“那个厨娘怎么会今天偏偏去后面搬柴火？这一点一定要查问清楚。”

“你放心吧，已经报官了，一定会查清楚的。”

“查的再清楚，小翠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楼梦婉的话，叫金澜没有办法接话了。

到了的时候，有官差围在那里。

“楼小姐。”

云梦城县衙的一个官差和楼梦婉行礼，之后拱手说道：“还请楼小姐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个自然，善堂所有人都会配合官府的调查。还请大人务必查出个真相来！”

“一定。不知道这个是谁？还请楼小姐让他放开死者的尸体，我们要带回去让仵作查验，看看可还有其他的伤痕。”

尸体，是最重要的物证，不可能留下来的。

楼梦婉有些诧异，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