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请卓杨帮忙把埃梅里克·奥巴梅扬从B队提升到一线队，却不料不但被拒绝，卓杨反过来还建议他从U19开始，这种反差父子俩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

“卓哥，我……马上18岁了……”奥老三支支吾吾。U19虽说有个19，但最合适的年龄却在17、8岁，基本上过了18就会迎来选择。比如说在AC米兰，要么进入U21，要么就算到此为止，你可以去找别的出路了。

马迪堡没有U21，B队兼容了U21的大部分特性。这也正是马迪堡把即将年满18岁的老三·奥巴梅扬放进B队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年过18但还是具有潜力，也不是不能继续待在U19，哪个俱乐部也不会一刀切，双向选择的事情。马迪堡U19里甚至有20岁的球员还在磨练，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所以就要看你是要面子还是追求真材实料。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过才踢德国第五级联赛没多久，说实话，你的起点已经比我高了。”

“好了，话已至此，我想我的意思你们父子也都明白了。咱们边走边聊着。”

卓杨背着手，旁边是满脑袋官司的老奥和小奥，三个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慢慢朝着综合大楼方向走去，卡卡还在那里等着卓杨一起游泳。

三个人渐渐走远，网式足球场地边已经没有了人影，下午的斜阳将场边高大茂密的杨树拉出长长的树影，杨树之间两米多高的绿色灌木小叶女贞被园艺工修剪得四方四棱整整齐齐，像一堵密不透风绿色的墙。

卓杨三个人走远了，从灌木墙后面慢慢转出来一个人，他惊愕地看着卓杨离去的背影。

圆桌骑士、警棍科斯塔库塔刚才结束网式足球比赛后，被一泡尿憋急了，年纪大便有些为老不尊，趁着没人注意偷偷钻到灌木墙后边就地放水。水量有些大，痛痛快快释放完后地上已经流成了小河不说，因为只顾着仰头享受释放的快感，却没留神还溅湿了自己的球鞋。

就在老警棍哀叹自己‘曾经迎风尿三丈，如今顺风湿一鞋’之际，又发现球裤也湿了一大片，这让人看见就太尴尬了。恰好老三·奥巴梅扬跑过来喊卓杨等一等，老警棍只能躲在后面等他们离开。

于是，科斯塔库塔把三个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卓杨的话语如同大锤一般狠狠敲打在科斯塔库塔内心最深处。

“我不能栈恋在马迪堡的地位和威望，不能离开了还对那一切恋恋不舍！我不能打着为马迪堡好的借口，却做着生怕自己影响力下降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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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科莫湖边小雨成丝，下午明媚的阳光似乎只是一种幻觉。雨丝从夜空中悄无声息飘落，又消无声息投进湖水的怀抱。

三层别墅的客厅里，马尔蒂尼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支巴罗洛红酒打开，招待突然来访的老哥们儿科斯塔库塔。

科斯塔库塔心情很不好，他给马尔蒂尼讲了下午听到卓杨和奥巴梅扬父子的对话。卓杨的话，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足球长者产生了痛苦的迷茫，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老伙计的帮助和指点。

41岁的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库塔已经决定本赛季结束后退役，告别赛和退役赛都已经准备妥当，退役之后的工作去向也已经规划完成。老警棍将从维斯马拉青训营助理教练的位置上开始自己新的旅程，并在比赛日担任意大利天空电视台的解说嘉宾。

足球训练工作，电视台高曝光率，这无疑是最适合浸淫足球一辈子的明星球员退役后的事业。离不开足球也离不开名利圈，只有活在这里面才能维持自如的呼吸。

AC米兰几乎每个赛季都有老球员退役，但科斯塔库塔不同于其他人，他是意大利经典后卫的代表人物之一，是AC米兰当年举世无双的那条传奇后卫线的成员，是威名赫赫的圆桌圣骑士团创始人之一。

他和马尔蒂尼、巴雷西、塔索蒂一样，都是米兰王朝的灵魂，是米兰內洛的定海神针。

和巴雷西、塔索蒂一样，科斯塔库塔退役之后仍然会在圆桌旁维护米兰的团结和荣誉，这是毋须争辩说好的事情。只要他们四个还在，圆桌团就屹立不倒，再怎么受到俱乐部高层的猜忌和打压，圆桌也不会垮掉。

但让科斯塔库塔痛苦的地方正在于此，正在于圆桌骑士团。

“保罗，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去想，也一直欺骗自己那些并不存在。可今天卓杨的话让我不得不面对自己一直躲避的问题。”

“卓杨虽然很年轻，可他在这些地方却比我这个老东西看得更透彻。我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但他说的话……我知道那是对的。”

“我们竭力维护圆桌团，甚至在退役之后还在维护，真的全是因为团结与荣誉吗？”

“难道没有害怕在米兰內洛失去往日的影响力、害怕人走茶凉被人遗忘的心理吗？”

马尔蒂尼沉默不语。

“保罗，咱们四个，还有骨头他们，当年在非常时期成立了圆桌团。”骨头是阿尔贝蒂尼的绰号。“那个时候，咱们是纯粹的，只想让米兰永远强大下去。”

“可现在咱们还纯粹吗？米兰还纯粹吗？”

马尔蒂尼紧缩眉头。

“尤文图斯、国际米兰、罗马、拉齐奥、佛罗伦萨……，等等，这些俱乐部并没有圆桌团，可他们同样团结，同样维护荣誉，丝毫不差咱们多少。”

“我们现在竭力保留着圆桌团，到底是传承米兰的传统，还是在抱团维护咱们的利益。咱们是不是在打着团结和荣誉的旗号，却在挽留自己的影响力？保罗，你能回答我吗？”

马尔蒂尼没有回答。

“我不想承认这些，你也一定不想承认。可那一年老虎退役后委婉拒绝再留在圆桌旁，那时候咱们就隐约感觉到了他的想法，就是卓杨说的‘不去栈恋’。可咱们不敢承认。”老虎是多纳多尼，他1999年退役后就退出了圆桌团，不再参与圆桌的任何工作。多纳多尼现在是意大利国家队的主教练。

“还有钢筋……”钢筋是米兰传奇门将罗西，现如今担任米兰青年队门将教练。

“卡尔洛也是。”卡尔洛·安切洛蒂，退役前也是圆桌团成员，但退役后也不再参与圆桌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离开圆桌，你和我其实都清楚，但心里却不敢承认，不敢去面对。保罗，他们比咱们看得透彻，卓杨比咱们看的透彻。”

“保罗，我……要离开圆桌团了……”科斯塔库塔眼泪喷薄而出。

马尔蒂尼难过地看着哭泣的老兄弟，却没有去安慰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