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足球就像爱情一样，需要感觉，比赛时顺应着自己的感觉而动，总是会显得游刃有余。若是感觉到别扭，便会滞涩，迸发不出灵感和激情。

阿根廷国家队永远不缺乏人才甚至天才，现如今阿圭罗、伊瓜因、迪马里亚、大米利托、特维斯、马斯切拉诺、贝隆、坎比亚索，等等，这些中前场球员无一不是当世名将，在同位置上不比任何人差，但梅西和他们在一起踢得很累。

感觉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许就是传球晚了那么0.1秒，也许就是一次该跑没有跑，完全无法用数据去衡量的东西，但感觉就这样没了。

卓杨是亲身和梅西在一起踢球的队友，而且是当今足坛第一人，他又经历了不同足球风格，并在巴萨快速衔接进球队的战术之中。卓杨的分析，自然最有道理，因为他只有察觉和体会到这种感觉，才会如此完美融入。

“卓杨，我觉得……你说对了，非常准确。”

肯定完卓杨的分析，梅老爸却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因为这种现象没有办法去改变。

巴塞罗那可以从全世界挑选适合球队风格的球员，不成功还可以继续挑选，而且拉玛西亚也在源源不断提供这样的新生血液。但阿根廷国家队的选择面就狭窄了许多，国籍是一道门槛。

阿根廷籍球员当中会不会涌现‘小技术感觉’国脚，谁也说不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今后十年当中有没有人能够成功效力巴塞罗那。

卓杨想说，其实西班牙国家队更适合梅西，但他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就是扯淡，就像别人对他说德国比中国更适合他一样。

梅爸比任何人都更关心梅西，比任何人都希望梅西能成为继马拉多纳之后的球王，甚至超越马拉多纳。但阿根廷国家队是梅西的一道坎，他必须迈过去才能说其他。

梅爸没有继续咨询卓杨是否有解决的建议，因为很不现实，也因为这不是他今天的目的。更因为巴塞罗那是梅西的另一道坎，梅西也要迈过去。

“卓杨，谢谢你的分析，更谢谢你这两年对里奥的照顾。”

“梅叔，言重了。我和里奥是朋友，他就像我的小弟弟。”

“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你都帮助了他很多。”梅爸没有眨眼睛。“里奥比以前更快乐，朋友也多了，比赛中遇到的伤害性防守明显减少。卓杨，叔叔十分感谢你。”

“梅叔，千万别这么说。”

“里奥真的很幸运，先遇到了罗尼，然后又遇见了你，有你们的照顾，对他很重要。”

卓杨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梅叔，这都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这也说明里奥品性很好，值得这么多朋友喜欢他。”

“梅叔，不光里奥，我们这些作晚辈也都非常喜欢你。我来巴塞罗那快两年了，都已经不知道吃了你多少顿烤肉，只是伙食费都省下来不少。”

“哈哈哈……”梅爸放声大笑：“你一个人在外，无论多么成功，在我眼里仍然还是个孩子，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所以呢，梅叔，我关心里奥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梅爸又笑了起来。笑声渐息后，他仰起头又看起了天花板，良久不语。

因为角度，卓杨看不清梅爸脸上此时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在不停眨眼睛。据说，人只有在说谎或者许多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才会不停眨眼睛。

“卓杨，再喝点酒吧，陪叔叔喝点。”

“好。”

没有上次的黑星，梅爸请服务生拿过来一支雪莉酒。雪莉酒（Sherry）是一种来自西班牙西南部的加强酒，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大文豪莎士比亚和航海家哥伦布都曾对它偏爱有加，人们将雪莉酒比喻为‘装进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

淡黄色的液体滑进酒杯里，一股淡淡的麝香悄无声息流淌进房间的空气里，慢慢嗅来，似乎真的有阳光的味道。

西班牙的阳光，是卓杨所见过最明媚的。

“卓杨，你认为里奥将来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半杯入喉，唇齿留香，梅爸提出了新话题。

“独一无二。”卓杨迅速回答。

“是呀，独一无二……”梅爸长吁一口：“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尤其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总是独一无二的。”

梅爸说：“能不能再具体判断一下，以你的见识，里奥将来在足坛会最像谁？罗纳尔迪尼奥？罗纳尔多？或者马拉多纳？”

“里奥一定会超过他们。“卓杨回答得更迅速。

“可是……”下巴支在拳头上的梅爸抬眼看了一眼卓杨，欲言又止。

卓杨并不知道未来梅西会达到什么高度，他不是能预测未知的神，但24岁的梅西如果不出大的意外，比如重大伤病什么，至少六年以内会一直站在足坛超一流的行列，同自己一样。

过了半杯茶的工夫，梅爸才又说到：“罗纳尔多他们，还有齐达内，也包括你，卓杨，都是经历了许多不同的球队，而里奥只有一个巴塞罗那。”

梅爸说：“卓杨，你知道吗？我和里奥前不久认真考虑过走出巴塞罗那的问题，可最终就是因为你说的风格，又不敢真的走出这一步。”

“不妥！”卓杨说：“万万不可，梅叔，这样很冒险，而且完全没有必要。巴塞罗那能满足里奥竞技和经济上的所有要求，你和里奥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卓杨的急切，表明他根本不看好梅西在巴萨之外也取得成功。

“可是……”

“没什么可是，在一支球队里从一而终效力的巨星非常多，巴雷西、马尔蒂尼、贝尔戈米，他们都是只效力过一支球队，但在足坛的地位不亚于任何人。”

“梅叔，巴萨的足球最适合里奥，不可能再找到更能让他发挥能力的球队。梅叔，在这件事情上，千万要慎重。据我所知，里奥足球生涯中所有重大转折都是你在决定，事实也证明你的决定非常正确。但在离开巴萨这件事情上，切不可大意。”

梅爸又沉默了，他捻起酒杯一饮而尽，忘记了招呼卓杨，甚至重新倒满又喝光，也仍然忘了和卓杨说一声Cheers!

喝完第三杯后，梅爸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佝偻的腰杆抬起头，就这么由下往上看着卓杨。

“卓杨，叔叔要请求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