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重新查, 哼!想得倒是美。都已经判了聂苍和聂英秋后问斩,肯定是那死老太婆撺掇着老爷叫来京城的官人, 该死的聂小柔, 人老珠黄,一大把年纪了,怎地就不是她死, 非得死的是我的锦荣。锦荣啊!你死得好冤呀!过几日三七一过, 大门口的白灯便也得撤了,时日一久, 所有的人都会遗忘你, 包括你的爹爹, 他最终也会将你忘记……”
很显然, 这女人就是居衡的宠妾戚采灵了。
到了客院, 婢女们把温宸和蓝莹儿领进了一间很是宽敝的厢房, “大人,你们就住在这里。”
蓝莹儿一脸惊奇:“我们都住在这里?”
婢女听得懂她说什么,忙解释道:“先前奴婢有去问过金童, 他说你们是一对, 奴婢们便只安排了这一间。”
温宸道:“我们还未成婚, 住一间房不成体统, 且劳烦你们再给我布置一间, 就在隔壁。”他看着旁边那间也是客房。
婢女点头应下, 便去布置了。
蓝莹儿与温宸目光一撞, 皆不由得弯唇一笑,蓝莹儿更是红了脸蛋,只是夜色下看不分明。
隔壁的客房本就有人天天打扫, 只需拿新的被褥及客人所需的干净物什。
客人的衣物也是有备的, 婢女从蓝莹儿的客房里将两套崭新的锦袍拿到了隔壁房间,又有小厮为两间房都备好了浴汤,浴盆边还备妥了各种浴用的香料和花瓣,可见是格外的优待了。
聂家有丧事,蓝莹儿觉得到这里来就不是来享受的,是以她只是将身体洗了个干净,便换上自带的一套素色衣裙,而后上榻睡觉。奔波了一夜一日的,虽在马车上有睡,但还是不如床上睡得舒服,她头一落枕,便睡实了。
翌日卯时准点醒来,梳洗一番后,便开门出去,见门外有婢子守着,隔壁房间温宸正安坐在圆桌边。
婢子上门来说现在就去后厨拿朝食,温宸点了下头,起身将蓝莹儿拉到桌边坐下。
“昨夜可睡得好?”他问。
“嗯,有你在隔壁,自然是会睡得好了。”蓝莹儿笑着道。
不一会婢女们端着精致的朝食过来。
燕窝甜汤、人参鸡汤各一碗,再加上两笼小包子和两笼锅贴,另外还有两碗牛内浇头的汤面。
“其实有碗汤面都好了。”蓝莹儿拿起玉箸对婢女道。
婢女微微笑道:“姑娘若是吃不完,搁着便是,老爷吩咐过了,要让你们吃好吃饱。”
温宸道:“替我们多谢你们老爷。”说罢,也开始吃了起来。
俩人吃过后,金童也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聂府的沙管家。
沙管家带着温宸和蓝莹儿去了案发现场,聂府侧院的一间柴房。
温宸与蓝莹儿进得阴暗的柴房内,依夕能闻见里头有股淡淡的尸臭味。
据案卷上所述,居锦荣在大婚那日午时突然失踪,不论家人亲属如何找都找不到,直到第三日有人经过柴房,在门口处闻到尸臭味才将聂锦荣找出来。
另据尸检记录上所述,居锦荣是被人用柴房内捆柴的绳索勒住脖子窒息而死,而后藏尸在柴堆下,死时一身红衣未动,身上所佩戴的玉佩金饰等物皆在,不似谋财害命。
那截勒死居锦荣的绳索用个纸袋包着,与案卷搁一起,温宸将绳索拿出来与柴房里的其它绳索一一比对,皆是差不多。
再仔细勘探现场,发现里面的脚印杂乱无章,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女人的脚印中,不乏有三寸金莲小脚。且也有受害者挣扎的痕迹、拖行尸体的痕迹,下人们抬腐尸的痕迹。
案卷内容十分简单,其中并无关乎于脚印的记录。
这般看来,是当时现场没保护好,进来的人过多,很难根据这些脚印来找出线索。但再难,该拓出来的脚印还是得拓出来。
听仇长卿所说,这桩案子在尸体被找出来后,当日便问罪了聂苍和聂英两兄弟,是由前任知县主持,由聂府主人聂苍和聂英俩兄弟的父亲居衡举证,说俩兄弟早有谋杀之意,是以前任知县未作仔细的勘探便将俩兄弟刑讯逼供,认罪画押。
温宸从柴房里出来之时,见仇长卿也到了柴房门口。
仇长卿身边除了六位衙役外,另外有俩人,一位是典吏,另一位没见过,温宸不认识。
其中一位衙役拿着一份笔录过来交给温宸道:“昨夜里去查了聂英所说的那三个人,他们的确是与聂英在一起喝茶聊天。但中途聂英出去了一趟,说是上茅房。”
中间有出去一趟,这也就说明极有可能会在出去的这一会儿到了柴房碰到居锦荣。
而大哥聂苍又说在屋里躺着,也极有可能在中途出自个儿院里到柴房来犯下案事。
温宸看向仇长卿:“仇大人,仵作可有来?”
仇长卿对身旁那人道:“这位便是本县仵作,齐长兴。”
温宸看向齐长兴,微微颔首:“本官听说过齐仵作的名号,技艺精湛,你所出的有关于验尸的著作本官也找人买过一本,写得极好,于本官来说,收获颇多。”说罢朝齐长兴拱了一手。
齐长兴受宠若惊,忙鞠身道:“温大人过奖了,小人拙作,不值一提。”
温宸也不多说闲话,便问:“居锦荣的尸检,死因只是脖子上那一条?”
齐长兴点头道:“是,小人将居锦荣通体都检查过,死因便是柴房里捆柴的绳索。居锦荣的脖子上留有绳索交错的痕迹,勒痕处亦有挣扎时自己指甲抓损皮肤的痕迹。”
温宸颔首:“好。”。
仇长卿想着温宸刚从柴房里出来,便问:“温大人可有在柴房发现线索?”
温宸道:“里面有受害者挣扎的痕迹。以行凶的用具来说,不像是有所准备的谋杀,倒像是随性杀人。”
仇长卿:“如此说来,就是随心起意将居锦荣给杀了?”
温宸颔首:“应当是为了某事起了冲突,又或是撞见了什么不能见的事。”
仇长卿闻言,点了点头:“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温宸看了一眼柴房:“里面的木柴要全部清理出来,看能否再找到些线索。另外还要按规矩将府中诸人都集中在一起了来一一问话。要想证明聂英和聂苍并没有杀人,那首先得找到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这些简单的刑讯手段都没有用上,可见上任知县是有多无知和懒惰。
仇长卿点头,便看向沙管家。
沙管家立马道:“小的立马将人都喊过来。”
仇长卿又安排衙役将里面的柴木都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且在搬的过程中,倒真是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大人您看。”
一位衙役手中拿着一个只有手指长的小木筒和一个绣着云纹的锦布香囊递到了仇长卿的眼前。
仇长卿将这两个物件接过后,又递到了温宸的手中。
温宸仔细看着这小木筒,见木料是小紫叶檀所制,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上头有个圆盖,打开来看,里面有个尖细如针状的金物。很显然,这是个剔牙的金牙签。
他看向走过来的仇管家。
沙管家一见这两样物件便惊声道:“这个金牙签是大少爷的,香囊是二少爷的。”
温宸道:“案发那日,他们可有将这两样东西各佩戴在身上?”
沙管家摇头:“这个小的不知,因那日忙着婚宴,无法关注太多。再说了,这两样都是藏在衣裳底下的,一般人都瞧不见。”
温宸看向院内并排而站的下人们,粗算一下,差不多有一百人之多,便对仇长卿道:“还麻烦仇大人安排手底下的人将他们这些下人一一审问了。”
仇长卿便将手中两样物证拿起,对下人们道:“你们有谁见过聂苍和最喜在案发当日戴过这两样东西?”见众下人不答话,又道,“你们定是要实话实话,不得隐瞒不报,不然若是往后查出来,定会严惩不怠。”
缓了一会儿,下人们还是不敢言语。
温宸对沙管家道:“还请管家备一套桌椅过来,另多备几张椅子,好让仇大人在此一一问话。”
沙管家忙吩咐几位小厮去搬桌椅。
待到桌椅备好,仇长卿便坐在桌边,温宸和蓝莹儿也自寻了把椅子坐下,以便观人表情动作。
仇长卿先是招来了聂苍院里的婢女小厮,有六人。
时常与聂苍在一起的两位小厮那日正在外头帮着迎轿子,没留意到大少爷聂苍是否有将这金牙签盒子放在衣兜里。而四位婢女,有两位是负责穿衣洗漱的,当日因为府内要备婚宴,她们都被调去了前院帮忙,另两位是负责茶水杂物的,也说没有注意到聂苍身上有金牙签。
再问老二聂英身边的下人,同样是因为府中太忙,没留意到,且聂英的穿戴都是由他的夫人和两位小妾伺候,案发前夜,聂英睡在小妾舒氏的屋里,早晨又去了夫人屋里。
接下来再问众下人,都不得线索。
蓝莹儿在一旁见了,不见下人们有说谎的表现。
接着又将下人们一一审问,每个人基本上都得问到的问题,一是有没有人到过柴房门口,见到可疑的人和情况;二是核对死者居锦荣离开前院到达柴房的时间,三是核对聂苍和聂英离开房间和茶室的时间。
据居锦荣的随从所说,当时居锦荣是有些尿急,说是要上茅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