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温宸跟着诸寻禹走了, 临走前他对蓝莹儿那深深一眼,令蓝莹儿很是忐忑。

这个时候, 整个二楼上座, 只有蓝莹儿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戏。

先前迎她上门的少年又来了,态度较先前更为恭敬,少年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盘子里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

正当少年一声也不敢吭要走的时候, 蓝莹儿唤住了他。

“姑娘,有何吩咐?”

“问你点秦义的事情。”

少年忙站在蓝莹儿的面前:“小的定是知无不言。”

刚才南王殿下与这位姑娘说话, 想必这位姑娘的身份是十分尊贵的, 就算不是皇家中人, 那也是士家大族了, 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此时台上的戏已经接近尾声了, 蓝莹儿抓着时间问:“任公子可有给秦义买宅子住在外边?”

少年闻言立马摆手:“没有没有, 秦义她虽是贱籍,但她性子清高,任公子追了她大半年才将她追到手, 且俩人一直清清白白的, 连手都没有牵过。”顿了一顿, “要见秦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一面得花费一百两银子, 任公子一个月里最少得见她十次, 姑娘您想想, 任公子为她花费了多少银子。

没见过世面的蓝莹儿心里在咂舌,天啦!先前他们喝了几盏十两银子的茶她已经为温宸心疼了许久,这会儿听闻要见秦义一面, 得花一百两银子, 想想任昌盛一个月最少见十次,那便是一个月得花费最少一千两银子!

蓝莹儿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攒下一千两。

这就是穷人与富人的差别,那简直太大了!

“姑娘,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蓝莹儿的脑子从银堆里拔了出来,又问:“那我呆会要找秦义,是不是也得花银子?”

少年保持微笑:“是的,就算是刚刚的南王殿下,他要见秦义,那也是得花银子的。”

蓝莹儿秀眉微蹙:“南王殿下也要花银子?那他愿意出这钱吗?”虽然南王不缺钱,但作为亲王也得花这钱,岂不是很没面子。

少年却说:“这里的规矩都写着,南王殿下他都知道,也都会给,倘若他不愿意给,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蓝莹儿听他这般一说,算是明白了。

虽然亲王也要收钱这一点会没面子,但若是摆着规矩不遵守,那就更没面子了。

蓝莹儿表情微肃:“如果本姑娘不想出这一百两,但非得要见秦义呢?”

少年一脸尴尬:“这个……怕是得去问下掌柜的。”

蓝莹儿将温宸给的锦衣卫牙牌往少年眼前一亮,学着平时锦衣卫办事时的强硬语气道:“锦衣卫办差,需得叫秦义问话,你去与掌柜说清楚,让秦义下台后即刻到这里来。”

锦衣卫的牙牌少年可看过好几次的,再加上先前二皇子与他们有所交谈,这就更加的假不了,于是连忙躬身应下,转身跑下了楼。

这时秦义的《倩女离魂》已落下帷幕,不过一小会儿,化着戏妆,身着戏服,手执一把团扇的秦义款款地上了二楼,走到了蓝莹儿的面前。

“姑娘,您找奴家?”

秦义听说是锦衣卫找她,还以为是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却没想到是位穿着华服的闺阁女子。

之所以能看出是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是因温宸为蓝莹儿准备的这套华丽衣裙,是少女的式样,且蓝莹儿的发式,也是未嫁女的样子。

蓝莹儿心道这锦衣卫的牙牌挺好用,别人要见秦义都得一百两一次,她这是赚了吗?思绪回到当前,她故意僵着脸,伸出手:“秦姑娘请坐!”

秦义在蓝莹儿的对面,正襟危坐。

蓝莹儿也不拐弯抹角,赶着时间直接问道:“秦姑娘,任昌盛可有许诺你,娶了正妻后便纳你为妾?”

秦义点头:“有。奴也一直在等着他娶了正妻,缓个半载后,他再纳奴为妾。奴斗胆问一句,任昌盛他怎么了?他不是昨日里大婚吗?”

蓝莹儿道:“他涉及一起案子,但此案不方便与秦姑娘明说,秦姑娘只需配合回答问题便可。”

秦义颔首:“那姑娘问便是,奴家虽只是个戏子,但奴家未曾做过坏事,与任公子亦是保持着距离,奴家……还是个处子之身。”说到后面,羞涩地低下了头。

蓝莹儿看着秦义的表情动作,她确定秦义说的是真话,于是接着开口问道:“任昌盛可有与你说过季香小姐的事?”

秦义:“说起过,说季香小姐的哥哥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不太好打交道,但季香小姐看起来知书达礼,是个好相与的。他还说以奴家的性格,与季香小姐一定能和睦相处。”

蓝莹儿犹豫片刻才道:“那秦姑娘知不知道任昌盛除了季香小姐外,还有其他女人?”

秦义微一怔愣,化着戏装的脸上虽看不出颜色,但能看出她有些生气,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奴家并不知道,任公子说他只爱奴家一人,季香小姐都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等蓝莹儿说话,问道,“不知姑娘如此说,是什么意思?任公子还有哪个女人?”

蓝莹儿很想说,任昌盛就是个花花公子,不值得托付终身,但她没有说出口。

“秦姑娘,任昌盛大婚前一夜,你在哪里?”

这般问案的语气,把秦义弄得有点紧张,她稍稍想了一想,才答:“夜里不得出门,奴家一般都早早入睡了。”

这个问题,先前也曾问过薛娘子,她也是如此答的。

因着宵禁,不得出门,便早早入睡,这合情合理。

秦义见蓝莹儿不吭声,只是盯着自己看,忙又道:“姑娘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去问勾阑院的掌柜,也可去问询其他人,他们都可以证明奴家早早便入睡。……再说我们这些人,身契都在勾阑院,是不可随意出门的,即便是要出去,也得由着勾阑院的护院跟着。”

蓝莹儿觉得话问得差不多了,她抿下一口花茶汤,而后起身,对秦义道:“秦姑娘,多谢你的配合,我的话问完了。”

秦义被蓝莹儿这出弄得心慌慌,见蓝莹儿要走,忙问道:“姑娘,任公子出的事,会不会关乎于性命?是不是与季香小姐有关?”

“秦姑娘,恕我不可奉告!”

“那任公子当真是有别的女人吗?”

蓝莹儿认真地盯着秦义,觉得秦义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生活着,却如一支独莲一般没被这里的淤浊污染半分,想了一想,不忍她被欺骗,开口道:“任公子不值得你托付终身,秦姑娘还是另觅良缘才好。”说罢,转身走人。

秦义愣愣地怔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双粉拳拽得紧紧地,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犹不可知。

蓝莹儿走出勾阑院,上了马车。

马夫问:“姑娘,是出城到季府吗?”

蓝莹儿犹豫着要不要先回一趟堂子巷,她担心蓝容和小奇搞不定饭馆的生意。但细思一番,觉得得以季香的案子为重,于是对马夫说:“是的,出城去季府。”

坐在马车上,蓝莹儿心里念着温宸,早晨烤兔肉时,他还说夕食让她做几道好菜给他吃呢!谁料他竟被南王爷给带走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还有南王爷那个人,为什么那双眼睛看起来让人心头不安?

蓝莹儿闭着眼睛,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待到醒来,马车已经到了季府门口。

季府的大门仍被任家的人堵着,堵在正门口的,还是一帮老弱妇孺,门外边些的人,则扎成几堆席地而地,地上还支着锅,想来是饿不过,在这里解决了饭食的问题。

蓝莹儿心道,季指挥使还真是不讲人情,任昌盛固然有嫌疑,但任家的人好歹也得给个说法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把门给堵着。

不过想想,能给什么说法呢?

季指挥使对任昌盛立私刑,这个说法算不得说法,真说起来,季指挥使那是知法犯法,所以这个门的确也是开不得。

蓝莹儿探头朝那些人里寻了几眼,她不知道哪位是欧阳娴心。

不过,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找欧阳娴心。

可是,她该如何进门咧?

先前她是被温宸拎着上了围墙,又被拎着跳下了围墙,可这个时候,没有温宸呀!

这时季府屋角不远处的一棵很大的银杏树下走过来一人,蓝莹儿仔细一瞧,却是阿六。

“蓝姑娘,大哥派人送了信来,并让我在府外等你。”

蓝莹儿指着大门:“我们要怎样进去?”

阿六:“蓝姑娘随我来。”

季府倚山而建,就在季府的后院那头,有一扇小小的侧门。

阿六朝那侧门喊了几声,门便开了。

蓝莹儿进门时,问阿六:“昨夜温大人怎不知这里有一扇门?”

阿六:“大哥知道啊!”

蓝莹儿:“那他还带我飞墙。”

阿六:“他喜欢飞墙!”说罢咧齿一笑。

蓝莹儿一脸讶然。

阿六没说清楚,其实温宸是不想弯内院那些道道,□□于温宸来说,更便捷。

他们去了季香的院子里,苏起正在院子里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