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罪从无〔套到第三个的时候,三个一...〕
韩超没理他。
事实上今天他不仅请了徐耀国, 还喊了一个人,马司令。
当年马司令属于坚决反对革命的那一派,而且他文武兼修, 尤其于现代化的军事管理有着很深的研究,干校下放完,回来要考试, 徐耀国那种平时张牙舞爪的一考拉稀。
但马司令有年龄有资历, 而且理论学得足, 一考试就升职了。
他儿子马旭跟韩超是战友,第一批响应并转业,现在是市某分局的副局长。
鉴于自己曾经在马尚北的事情上误解过韩超, 而且韩超还提了火烧牛棚。
所以趁着下班时间, 马司令把儿子马旭也带了来。
这算个典型的立功式犯罪的案子嘛, 让儿子也来听一听。
别看高平平日张牙舞爪的,一见马司令又是点头哈腰:“哟哟, 马老总。”
马司令并不理高平, 当然, 韩超请他进屋他也不去。
看看表说:“徐总说的五点吧,怎么还没来?我只有二十分钟,马旭也很忙。”
陈玉凤在厨房, 正准备收拾那一串马刀鱼,王果果挽起袖子说:“我来,你去帮韩超倒茶, 招待客人去。”
“妈, 要不您先回酒楼吧, 外面全是您认识的人呢。”陈玉凤斟酌着说。
她不知道婆婆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徐耀国冒充徐师长写信的事, 但觉得她见到故人肯定会难过。
王果果围裙一系,鱼往案板上一拍,刀背刷刷,鱼鳞片片飞舞,回头,居然笑着说:“刚进来那个叫马雍,马琳他哥,他有一回吃了毒蘑菇,在山里爬来爬去抓小人,我给他吃巴豆解毒,他边走边拉裤兜,臭了一路。”
陈玉凤的忐忑化成了笑,差点没忍住:“真拉了一路?”
“他裤子脏了,不能穿,我用芭蕉叶给他围了个裙子,他围着裙子洗裤子,边洗边不停的哭,还说我只要不把这事说出去,我就永远是他妹。”王果果又说。
看一眼威严正派的马司令,再想想他曾经围着芭蕉裙边洗裤子边哭。
陈玉凤忍不住笑的发抖。
“罗雄现在也是大领导吧,他当年不小心落青活麻里头,我说口水能解毒,他自己唾沫干了,追着我讨口水,涂了一身。”王果果忍俊不禁,又说。
罗雄正是罗司令,追着别人吐口水,不嫌脏的吗?
陈玉凤不行了,院子里一帮男人严肃认真,可她笑的腰疼。
擦干净手,正好这时韩超进来找凳子,她忙用毛巾揩了揩,把两张凳子递给了男人,当然,马司令既不坐,也不喝茶。
韩超不过营级,要不是为了三十年前的旧事,大领导永不可能踏他的蓬门。
人家就是来听事情的。
但韩超还是得让凳子,还要忙着给大家倒茶。
“这是韩超家吧,韩超在家吗?”门外忽而有人问。
马司令欠欠身,示意韩超:“咱们徐总来了。”
徐耀国虽然做不到像军人一样守时,但也是踏着点来的。
而他一进门,陈玉凤顿时发现这人自己认识,上周六的招待餐,三个军官接待了一个老总,正是这人,他把饭吃了个精光,却没给饭店好评。
而且他还批评过她,说她茶没有倒七分满,服务做的不够好。
话说,徐耀国也够忙的,周六还在赴宴,周日杀到桂花镇,没找到王果果,周一就又跑到她家来了。
他是和爱人张爱霞一起来的,手提一只皮箱,俩口子一起进了门,见马司令也在,愣了一下,但立刻很随便的喊了声:“老马。”
“坐。”马司令说。
徐耀国有些纳闷的,因为军区一帮领导,原来对他都特别尊重。
但今天马司令于他有些怠慢,他进门,对方居然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给他让凳子。
他坐了下来,先说:“你们军区的营房,报价才6万块,根本不赚钱,但因为是兄弟们的事情,我帮忙干了,知道你们穷,我照顾你们。”
马司令说:“劳烦徐总,知道咱们军区在建设方面的经费少。”
徐耀国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来他只想私下解决事情,没想闹的人尽皆知。
可没想到韩超居然喊来了马司令。
但喊来也无妨,他是富的流油的房地产商,军区穷,要修营房没钱,要垫资,还要便宜,这些事领导们都得求着他,既然韩超请了马司令。
那正好,先让韩超看看,他在司令员心目中的份量。
“现在都这样,国有单位都穷,而我,当年能把你们全从火场救出来,就是你们的大哥,我就要照顾你们一辈子!”徐耀国说着,往椅背上扬了扬,抬头再看韩超,眼底是轻蔑,可眼角带笑。
他一身西服,男人不显老,看起来比妻子张爱霞还年青。
当然,眼神交锋,他仿佛在说:你韩超除了那个土哩巴叽的老娘,以及徐勇义的器重,还有啥?
老子有的可是对军区一帮领导的救命之恩。
不过一只小嫩牛犊,敢跟老狐狸斗,真是可笑。
不过面上该服软就得服软,这时张爱霞小声说:“谈正事。”
徐耀国立刻手拍皮箱,说:“咱的小阿眯如今也成老阿眯了吧,她不在家吗,玩笑,当年我们也是怕小阿眯饿死在山里,所以写了封信,想把她哄出来,没想到韩超还当真了,韩超,你妈呢,叫她不要怕羞,我们已经不是当年了,不嫌弃她…”
马司令顿时一震,欠腰,也问:“韩超,你母亲在首都,在家?她怎么不出来?”
“不在。”韩超沉声拉回局面:“咱们谈信的事。”
徐耀国一脸无所谓,立刻望着马司令说:“玩笑而已,主要她喜欢徐师那事吧,大家都知道,对吧……玩笑,年青时的荒唐,大家都荒唐嘛。”
但马司令并没有响应他,只说:“你们年龄大点的或者知道,我年龄小,那时候还不懂这些事。”
“你是读书人,只喜欢读书嘛,但我和高平,我们都知道。”徐耀国看高平。
高平望着韩超渗人的目光,心说此时自己是该附合呢,还是该装听不见。
真是里外不是人,他装个听不懂,含含糊糊的点头又摇头,墙头草嘛,就这么可怜。
此时王果果就在屋子里,削好鱼鳞,开膛剖肚。
她藏了三十年的,深沉的爱和寄托,由徐耀国亲自告诉她,那不过个玩笑。
她把肠肚掏出来,把鱼泡剥了膜又洗干净,把它吹起来,示意甜甜看。
白色的,椭圆形的鱼泡在夕阳下还真飘了起来,在半空中飞着。
夕阳透进窗棱,祖孙仨女人,一起看着那只飘在半空的,粉色的鱼泡泡。
这是炎热的七月,但窗里窗外,气氛截然不同,窗外空气都凝着寒霜。
徐耀国个老混混在笑,可年青的混混韩超不笑,他紧追不舍,一句直杀主题:“牛棚失火呢,也是玩笑?”
张爱霞凛了凛神,目光投向丈夫,马司令目光灼灼,也在看他。
徐耀国跷起了二郎腿,望着韩超,眼角还是笑,但眼神里满是杀气:“韩大营长,年青气盛啊,我听说你从四楼跳下来都没摔死,怎么,想查查这事?”
韩超从容不迫,说:“马尚北在军营里搞的立功式犯罪,就是跟您学的?”
马司令望了眼儿子马耀,嘴角微抽。
之所以韩超一提,马司令就会来,就是因为这几个字:立功式犯罪!
这太可怕了,它不仅是亵渎法纪式的犯罪,而是把法纪当成一个年少无知的少女,肆意玩弄,它的性质比冲动犯罪恶劣一千倍!
马司令半信半疑,理智让他相信这是真的,但曾经十年下放的手足情,徐耀国是他们的老大哥,情感上他不愿意相信。
徐耀国听到立功式犯罪几个字,忽而把皮箱往张爱霞怀里一砸,站起来,手指韩超的鼻子:“韩超,给你妈的信是老子写的,老子愿意承认,但老子是为了你妈好,不想她小小年纪呆在山里头,流落山林,变成衣不蔽体,啖血食生的野人,变成他妈的白毛女!”
再看马司令,他声音又变的极为温情:“老子当年第一个到蒙自,第一个搭帐篷,国家让老子种田老子就种田,国家让老子武斗老子就武斗,种田老子第一个跳水塘,武斗老子第一个提鞭子,改革开放了,老子为国献身,第一个转业下岗赤手空拳打拼天下,老子对不起谁了?”
他虽声音不大,可越说越厉,终于,马司令也站了起来。
站在另一个角度上来看,他的一生是悲情的。
下放,种田,他挑粪永远最多,斗人,他提着鞭子第一个上。
回来后因为文化科拉胯,他升不上去,就转业,自谋生路。
“谁让老子斗的人,他妈的国家!”他手指韩超的鼻子:“你才多大,二十出头的黄头小儿,怎么,觉得你妈冤?你妈至少生了你,别的黑五.类活得有几个?牛棚失火怎么啦,老子不是没想过救你外公,但老子得先救老子的战友,兄弟!”
年青的,朝气蓬勃的军人,和奸诈狡猾,混迹商场的商人。
但他们有一样的过往,曾经都是混混,都有一身洗不脱的流氓气质。
韩超平静发问:“牛棚失火是凌晨三点,别人都在睡觉,你为什么醒着?”
徐耀国摊开双手:“韩超,你是军人,不用我教你,凡事讲证据。”
韩超再问:“要是徐清和徐敏知道你为了立功杀人放火,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你这个老父亲?”
马司令给儿子个眼色,毕竟韩超是军人,没有证据,信口开河要不得。
果然,徐耀国嘿的一笑,看马司令:“马雍,看看你带的兵,泼妇骂街。”
马司令也示意儿子,让他去拉韩超。
空口无凭污蔑人,确实不符合军人的身份。
不过韩超虽然话尖锐,人并不激动,见马旭来拉自己,配合的举起了双手,可他用最斯文的神态,说着最狠的话:“你儿子知道你灭人满门,只为做大哥吗?”
“证据,你有证据吗?”徐耀国一声吼,仿如狮嚎。
韩超依旧很平静,说:“你并没想过杀人,也想把他们救出来,但牛棚里有牛粪,极易燃烧,所以等你去的时候,人已经烧完了!”
这句,看似韩超在为他开脱,但徐耀国却愈发爆躁,因为这正戳中了他的心病,他只想立功,并没想杀人,所以放完火后,是想把所有人都救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牛棚那么容易燃烧,里面的人会全部烧完,悲剧也就造成了。
他怒吼:“韩超你他妈的……胡搅蛮缠。”
韩超愈发冷静,目光仿如一只正值壮年的狼,望着垂死挣扎的狮王。
他高举双手,再一句直接让徐耀国惨白了脸:“你的二奶白雪呢,你本来也没想杀,是因为她胡搅蛮缠,所以你不得不出手的?尸体呢,藏哪儿了?”
这下马司令父子呼吸同时一滞。
他们看到一直都挺着老大范儿的徐耀国忽而一顿,他的脸上褪去了为大哥的张狂,以及为大老板的意气风发,他没想到韩超会抛这么一句。
但最先崩溃的人是张爱霞,她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丈夫有二奶就够叫她震惊的了,二奶还被丈夫杀了?
这事不论别人信不信,她心底里其实是信的,虽然徐耀国在家人很好,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还经常接她下班,但夫妻之间,按理在她这个年纪还有性.生活,可她和徐耀国早没有了,而且徐耀国有钱,投怀送抱的女人能不多?
他属于胆大心黑还心细的性格,包二奶,估计不止包过一个。
当然,他在家依然是好丈夫,尤其疼爱女儿。
可他要真杀人了,还是情杀的话,儿子怎么做人,女儿还能不能嫁人?。
她女儿是军区少有的女军官,绿衣英姿的女少尉,以后怎么做人?
不过徐耀国毕竟五十多岁,曾经革命.小将的老大,他老辣深沉。
他脸皮一抽:“韩超你可真会开玩笑。”积蓄了所有的力量,他还想继续和韩超斗,但韩超放下双臂,轻轻伸手,却是请他出门。
“您请回吧,三十年前的事情没有证据,但杀人就会有尸体,我会实名向马旭局长报案,就说您牵扯到一桩谋杀案,请求公安立案调查。”他说。
满场寂静。
徐耀国提起了皮箱,这里面装着三万块,以及一张房产证,是他想送给王果果做补偿的,还没来得及掏呢,怎么就牵扯到起诉了。
他以为自己会面对一个白毛女一样的农村老太太,握握她的手,给点钱,并听一番歌功颂德的,可他没想到他在此刻,成了杀人凶手。
偏偏此时张爱霞忽而呜的一声哭,凄惨无比。
这一声衬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凄凄恍恍。
马旭毕竟是公安,走过来拍韩超的肩膀:“有证据吗?”
韩超把那些所谓的从日本来的信件掏了出来,并简单讲了一下徐耀国前几年包养的,那个二奶的事。
从日本来的信,弄的跟真的似的,但假的就是假的,没有钢戳,邮票不够。
别人或者看不出什么,韩超曾经在越南潜伏过,这方面有的是经验。
当然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而能纵容女儿当二奶的人家,对女儿就没那么上心,经常有钱寄,就更加不会去关心,可是要那个二奶真的还活着,徐耀国至于处心积率,用假冒航空信件,月月给二奶家汇钱吗?
所以韩超在看到信的第一眼,就敢确定,二奶已经死了!
“我回去先立个案吧,慢慢查。”马旭说。
这个慢慢查,轻飘飘的一句话,于徐耀国来说却仿如重锤。
因为他干的很多事都经不起查!
但他毕竟老辣深沉,提起皮箱说:“那你们慢慢查,最好把那个所谓的二奶给我找出来,毕竟空口无凭,是活是死,你们找出个人来咱们再聊,我还有应酬,我先走。”
张爱霞都爬不起来了,但他一把给拽了起来:“不要给我丢脸。”
他的步伐还是那么稳健,他已经恢复了自己带头大哥的沉稳。
韩超语气依旧温和无比,但一句话,直接说的徐耀国头撞在院门上:“人被你杀了,藏尸在哪儿,一个建筑商,工地那么多,建楼的时候浇铸在水泥里头了?”
只听吨的一声闷响,徐耀国的头撞了不说,张爱霞腿又一软,绊倒了丈夫。
俩口子一起摔出去,皮箱哐一声砸在外面,掀开,里面的百元大钞哗啦啦的,给风吹了满地,而他们一抬头,看到的,正好是一帮在外面看热闹的军嫂。
张爱霞心里一念,丈夫要真的杀人藏尸,女儿的名声可就完蛋了。
她没有因为抛了孩子的尸体面慌过,高平走私黄色刊物,于她来说只要转业就好,反正丈夫有钱,她有身份地位,她不怕这些。
可现在她女儿怎么办,儿子,最有前途的营级军官,又该怎么办?
所以明知已经丑态百出了,但她伸手一把,抓上了丈夫的脸:“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管不住鸡.巴的东西,也不嫌外面的女人脏,你……”
“爱霞,不要胡说,你给我闭嘴。”徐耀国说着,拽起了妻子。
至于满地随风飞的钱,他已经顾不得了,说:“快走。”
“要走你走,我要我的钱。”看有个军嫂捡了一堆钱,她笑着跑了过去:“同志,这是我的钱,快还给我。”说着,就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
徐耀国于妻子这种行为极为不耻,毕竟他现在急的不是钱,一旦公安要查他,像他这种黑白两道都混的人,要藏要遮的事,可比那三万块重要得多。
所以车一开,丢下老婆,他倒是先跑了。
而此时王果果清理好了鱼,啪的一声,菜刀剁在案板上。
……
马司令还有会,这时张爱霞还在捡钱,徐耀国已经开上车,先走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了眼韩超,并没说什么,坐上车走了。
马旭时间比他爹多一点,但身在公安局,也是大忙人。
望一眼门外,此时俩人当然不谈什么立功式犯罪,而要谈杀人藏尸。
毕竟身在公安系统,于各种各样的违法犯罪案件见得多了。
他说:“我先派人去这个女同志家看看吧,具体看看啥情况咱们再说。”
关于徐耀国包二奶的事,是高平吐的口,但他其实不太相信徐耀国会杀人,毕竟徐耀国古道热肠,照顾了他很多年,所以他说:“韩大营长,你要说徐耀国身上不干净,我信,但我不信他会杀情人,那姑娘跟了他好几年呢。”
马旭意味深长:“高平同志,大部分的凶杀案都起自于情杀,而女性遇害,绝大部分都牵扯着感情纠纷。”
但转而,他又对韩超说:“但目前咱们国家人口流动非常厉害,虽然现在国家有办理身份证的政策,但即使首都,有身份证的人并不多,我们先去查那姑娘,看具体有没有线索,要是找到她,是生是死,咱们肯定依法办事,但要找不到她人,公安局会遵循疑罪从无原则,明白吧,也就是说,不论死活,找不到那个女孩子,我们就不可能给徐耀国判刑!”
顿了顿,他又说:“你也知道军区现在穷,他是咱们军区营房建设的承造商,他要不接手建设,这个工程换别人,至少得10万块,军区没那么多钱。”
“我知道。”韩超说。
“行,你等我消息吧。”拍拍韩超的肩膀,他也走了。
高平是跟马旭一起出门的,回头看一眼韩超,于心里,他特佩服韩超,人虽年青,但嘴巴够厉害,几句话就能把徐耀国那种老狐狸说的招架不住。
不过徐耀国真的杀人了吗?
如果说没杀,二奶只是跑了,人还能找回来的话,韩超干着急,白生气,但一点办法都没有,三十年前的案子,哪怕徐耀国故意杀人又放火了,哪怕军区领导心里都知道这事,但那于徐耀国一点影响都没有。
毕竟人家现在是商人,名声固然重要,可外面的世界,钱是能买来名声的。
不过要万一杀了呢,要真杀了,他会把尸体藏在哪儿?
就现在首都那帮蠢公安,他们能找到尸体吗?
想着这些,高平也走了。
马刀鱼肉虽鲜嫩,但是刺多,要吃它,得先在鱼背上改花刀,把鱼刺改断,再用生姜料酒、豉油、胡椒粉和花椒粉把它腌了,裹上蛋糊反复炸,炸到鱼刺酥软才好吃。
陈玉凤也算巧手,但比不得王果果,她挂糊炸鱼,要炸两次才会酥,但王果果是一次出锅,入锅时先用大火,炸到鱼上了色,再改小火,等炸酥了鱼刺,再猛开大火收锅,炸出来的鱼既酥又香,不过这个得要掌握火候,稍有不慎,要嘛把鱼炸糊,或者炸干巴了,都不好吃。
而王果果,就特别能掌握火候,炸的鱼外酥内软,就连主骨,她都能炸酥。
这时正好陈玉凤刚才蒸的八宝熟也已经熟了,烫个青菜,把粉煮出来,调上王果果新带来的鸡油酥辣椒,就是一桌现成的菜。
但王果果并不吃,还问甜甜:“闺女,想不想吃玫瑰水米凉虾?”
甜甜刚才吃了八宝饭,本来是饱的,一听这个,立刻说:“想。”
“今儿天热,奶奶给你做个冰冰凉凉,甜甜的水米凉虾吃。”王果果说着,抱起孩子就要走。
水米凉虾不是虾,而是把米浆煮熟,又立刻倒进冷水盆里,做出来的小甜品,因其形状一尾尾的像虾,才会叫凉虾。再加上玫瑰红糖,冰冰凉凉,弹滑筋道,既爽口又香甜,在这暑天要吃上一碗,那是真舒服。
在这一刻,陈玉凤都忘了饭了:“妈,我也要去吃。”
“你赶紧去把菜单催一催,后天就要开业了,闲的你。”王果果说着,抱起甜甜就走。
韩超看他妈要走,问:“妈,要不改天……”
知子莫若母,王果果立刻知道儿子想说的是啥,她说:“我谁也不见。”抱着甜甜出了门,她又回头叮嘱陈玉凤:“明天记得买几个像样的本子,咱那点菜的单子也不行。”
陈玉凤跟着王果果一起出门,乖乖跟在身边答应:“好。”
王果果再走几步,看四周无人,又说:“做好安全措施,男人不懂的,出了事全是你自己受罪,七年前你怀俩,吃的苦还不够吗?”
“我知道。”陈玉凤又说。
一回备了三个套子呢,她啥都不怕。
王果果离开陈玉凤的时候还走的稳稳的,可是走着走着步子就慢下来了。
甜甜本来在想水米凉虾,忽而回头,看奶奶眼睛湿漉漉的,忙问:“奶奶,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抱着累,所以哭了呀?”
王果果忙揩了眼泪,把小丫头放到地上,说:“是,所以自己走吧,奶奶老了,抱不动你啦。”
晚风轻拂,甜甜落地的一瞬间伸开双臂:“吃水米凉虾去喽!”
……
再说韩超俩口子,一起吃完饭,还得一起去趟大澡堂洗个澡。
因为团级以上,家家户户家里就可以冲凉,所以大夏天跑大澡堂的只有营级领导和家属们,不过俩人刚到澡堂门口,就听有人在喊:“韩超?”
“到!”韩超立刻站直,跑了过去。
是徐师长,带着警卫员小秦,疾步走了过来,迎面就问:“你妈来了?”
军区并不大,而且马司令刚才回去,徐师长知道这事也很正常。
韩超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徐师长这件事。
他是被徐勇义从少管所拎出来的,当然,当时徐勇义并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甚至直到现在,徐勇义应该才知道自己的玉当时是怎么丢的。
韩超其实不想对上司隐瞒,是想坦白说的。
不过陈玉凤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没有,我婆婆和妈在一起。”
王果果一心只想把酒楼开起来,而如果谁真心想见她,自然就会用心去找。
他们开的是酒楼,不是马戏团,也不需要谁因为同情心就去吃饭。
更不需要谁天天去围观厨子。
韩超于是也说:“她和我老岳母在一起。”
“去忙你们的吧,我没别的事。”徐勇义说完,走了。
俩口子洗完澡回了家,今天晚上孩子不在,因为男人们都不在家嘛,四邻除了电视声,没别的响,也都静悄悄的。
陈玉凤躺到床上,在好奇一件事,韩超的能力她知道,但是徐耀国要真的杀人藏尸,到底会把人藏哪儿,公安所说的,疑罪从无又是个啥?
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徐耀国杀了人,只要找不到尸体,就不会判他有罪?
韩超是她男人,可她经常搞不懂他。
天太热,床上铺着凉席,窗户也是开的,夜风徐徐的往屋里吹着。
陈玉凤昨天给自己买了一件新睡衣,还是睡裙,她侧卧在床上,正在思索。
而男人,刚关好院门进来,带着一阵凉风。
想来想去,陈玉凤还是觉得好奇,于是问:“哥,徐耀国真杀人了?”
她在想别的事,而且这是自己的丈夫嘛,并不紧张。
但韩超呼吸急促,上床的时候还碰了一下,莽撞的跟个小伙子似的。
陈玉凤于是欠腰,啪一声把床头的灯关了。
灯一关,屋子煞时黑暗,她一转身,男人也碰了过来,俩人撞了个满怀。
男人顺势一扯,陈玉凤想挣又没挣脱,只觉得他的胸膛怎么那么宽,那么硬。
“嗯。”他压声说。
陈玉凤接着问:“那他到底藏哪儿了?”
男人呼吸急促,伸手要摁,但陈玉凤不肯给摁:“他到底藏哪儿了。”
“一会儿再说。”韩超不住粗喘。
陈玉凤推男人的胸膛:“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嘛?”
他白天那么信心笃定,可陈玉凤知道一点,要是找不到尸体,就判不了罪的。
毕竟现在人口流动性那么大,就算他有证据表明那个二奶没出国,人家去南方打工了呢,或者,现在社会上小姐那么多,当小姐了呢,当然,也许真死了,但是找不出尸体呢。
没有尸体,于一个民营企业家,公安就会疑罪从无。
凉席本就滑溜溜的,妻子的皮肤比凉席还滑,更有一种无法用词来形容的香气,像甜桂花,玫瑰糖,还像夏日里,一碗冰冰凉凉的水米凉虾。
“快说嘛。”陈玉凤依旧在推。
这种事只是男人喜欢,女人并不喜欢,她更好奇徐耀国把尸体藏哪儿了。
“目前还不知道。”终于,男人哑声说。
“那你怎么敢……”陈玉凤的嘴巴给堵了,可她居然用手来掰他的嘴。
这男人混过社会,当然有脾气,掰上妻子的手,给压到头顶,他说:“他混过社会,我也混过,他那点小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完,察觉到自己话说狠了,又温声说:“现在闭嘴!”
陈玉凤把嘴巴闭上了,可男人的热息在她嘴边巡梭:“张嘴……”
……
妻子非常配合,但今夜的曲折远远没有完。
黑暗中,枪已上膛,金鸣二遍。
但套子套到第三个的时候,三个一起,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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