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骑着摩托车到了宋老爷子家，大过年家里竟然只有他们家大孙子媳妇带着个还在吃奶的小曾孙在家喂奶，得知一家人的去向，俩人立刻急匆匆奔着医院来了。

“大过年的，怎么住院了？”

拜年的礼品这下变成探病的礼品了，玉京心里忒不是滋味。

“岁数大了，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病找上来，宋爷爷自己会酿酒，年轻的时候肯定不少喝，这间……”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糟，酒精中毒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本来就有酒精肝，这下情况更糟。

宋家老大说：“这不得了个曾孙么，昨儿晚上一高兴，半夜他就把偷藏的酒拿出来喝了，等咱们发现的时候人都没意识了，差点过去了……多谢你们俩大过年的来看望。”

听宋老大说的可挺悬，俩人互看一眼，心里都凉半截。

“我在外边车站那有家店，是卖补汤和生煎包的，明儿就开张，以后你们全家在这照顾的，和宋爷爷的吃食我都包了，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到我那儿单点都行。”

“那就谢谢了。”

宋家老大没把话说明，但他们从护士口里听说，老爷子什么时候醒还不知道呢，喝酒伤肝也伤脑神经，再加上岁数大了，最糟还可能醒不过来。

俩人正从病房往外走，迎面又进来一大家子人。

为首的男人穿金戴银，一身豪气，进屋就大嗓门的叫：“二叔呀你这是咋了？”

跟号丧似地，玉京眉心直皱，正想说话，被大胡子越过剩下那几个一身气质文绉绉的人，把她拉了出去。

“你刚在拉我干嘛呀？宋爷爷还没醒呢，什么人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得真宽，没听见人家叫宋爷爷二叔么？那是人家自己家亲戚，好坏都跟咱们没关系。”

这年头，交情难交，更别提忘年交了，其实玉京也很贪心，因为宋爷爷不仅帮她，还跟自己家里的长辈一样。

听说老爷子有可能醒不过来，玉京心里直翻个的难受。

回想起孤苦伶仃那些年，别说最亲近的妈妈跟琼玖，就是爷爷奶奶那辈分的人都不在了，外婆也在几年前过世，好像他们家人都短命一样，玉京顿时打了个机灵。

“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想多挣点钱，你说要不我也带我妈去上海？她跟我爸结婚那会儿，好像俩人就去过北京……”

“不怕她知道你收罗宇那么多钱了？”

玉京顿时闭上嘴。

她怕！

这种感觉他比她还清楚，俩人出去的时候竟然走岔了道，路过抢救室。大年初一，里面哭爹喊娘的动静叫人听了心都碎了，生老病死可真不管你是不是在过年啊。

玉京傻在那，怔楞的看向迎面推过来蒙着白布的推车，她吓坏了。

就在她整个人都傻住的时候，突然眼睛被挡住，人被揽进怀里，轻轻带到一边。

“别看。”

鼻尖是干净的味道，耳边是低沉的声音，不知怎么，他瞬间安抚住她差点炸毛的心。

大胡子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半抱着把不会走道的玉京弄走的。

等走到外边，他才把手放下来，在她后背一下一下顺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就算现在叫你妈去上海玩一个月，她也未必乐意，家里的生意谁看，还能不做了？”

他没说‘别怕’之类的话，而是接上之前的话茬，立刻把玉京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何蒖珠现在只要有赚钱的买卖，人就跟打鸡血一样兴奋。

现在叫她妈去上海，的确不能乐意。

“其实，那一百万你好好跟她说，她未必会不理解，毕竟她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还是别告诉她了，我怕她受不住。”

村里人都说她傍大款，过年闹了成这样，已经让何蒖珠心力交瘁，虽然表面看着没什么，但昨儿大半夜，她听见何蒖珠一个劲的唉声叹气，几乎叹了一宿。

现在她还根本没这个勇气让家人承受更多。

“好，你心里有谱就行，子骞跟张律师应该已经在等了，用不用我送你去秦家？”

“我可不去。”

她现在哪敢去秦家！

她都快受不了了，老秦一直想让她当儿媳妇，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有情可原。

还有小秦，但凡跟他扯上，就能要了血命了，嫉妒的女人太可怕，惹不起。

最叫她惹不起的就是秦艺菲，都说女儿得富养，可玉京将来要是有个女儿，指定让她放二踢脚，也不娇惯她。

要是长成秦艺菲那模样，她肯定把女儿腿先打折。

不过估计用不着女儿腿先折，她妈就能把她腿打折了。

玉京越想越远，完全忘了之前的一幕幕，紧紧搂住前边男人的腰身抿着嘴一个劲傻笑。

……

“快进来，快进来，玉京呢？”

这边玉京避秦家不及，老秦却万分挂念她，一开门看到就何蒖珠娘俩，系着围裙脸都拉长了。

“秦伯伯，我姐有不少事得去办，特意让我替她给您拜个年，我跟我妈也不进去了，咱们这就走。”

“等会儿！不能走，弟妹，你赶紧带孩子进来。”

秦艺菲是孩子，何蒖珠以前怎么都能包容，可这次她说什么也没办法包容了。

她绷着脸说：“他大伯，初二咱家店都开业，我还有好些事要忙，就不进去了。”

“不行，不行……”

“秦艺菲，你立刻出来，跟我去道歉。”秦白夜心里明白为啥何蒖珠来了都不进屋，跟妹妹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

秦艺菲趴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他直接走进屋里把她拎了起来。

秦艺菲使劲往后退，说死不出去。

“我不去，凭什么叫我道歉，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干嘛现在事事都向着白玉京，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她瞪着眼就是不知悔改，秦白夜也恼了。

“秦艺菲，你管好你自己，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

秦白夜只有在遇到玉京的问题上，才会这么激动，跟本不像平时的他，这点他自己都知道，更何况是妹妹。

秦艺菲梗着脖子，拽着他。

“你承认了！你竟然喜欢那个丑丫头……以前你不是也觉得小薇姐很好么？你这样见异思迁，那小薇姐怎么办，她那么喜欢你，你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你闭嘴！我根本没喜欢过卢小薇，你以后不许再把我跟她往一块捏合。”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小薇姐，她就算是现在还天天压腿，想办法让自己长高，为的就是跟你站在一起般配，他们家跟咱们家还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秦白夜听完往门口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秦艺菲，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去找卢小薇，听清楚了没有？”

这一嚷嚷，所有人都听见了。

秦守业冷下脸：“弟妹，你别带孩子走，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原本打算拜完年就走的琼玖，立马换上拖鞋，跟了进去。

“玖儿！”

何蒖珠拽着儿子，不想这时候多事。

“妈，她一天把我姐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不进去，我进去，我倒要听听她还想怎么说。”

说完少年撒腿就进了屋，何蒖珠一着急连鞋都没脱，“这孩子！”转了一圈，又回到门口换鞋。

秦守业穿着围裙进屋，两个眼睛瞪得通红。

“我这张脸都快被丢尽了。”

他气哼哼的看着儿子：“白夜，到底怎么回事？你喜欢过小薇？”

“爸，你别听她瞎胡说，在我眼里小薇跟艺菲一样，都是妹妹。”

“妹妹？没看出来秦大哥你也是这种人呀！”白琼玖倚在门框上添油加醋道，“先叫姐后叫妹，再叫老婆和宝贝。乡下的大哥都这么说过，我之前听见还以为是逗着玩的，没想到你也玩这套。”

“琼玖……我的意思是，在我眼里小薇跟艺菲一样是小孩子。”

“那我姐呢？我姐跟你妹同岁，比她还小几个月呢，那她不更是小孩……”

何蒖珠进来的时候根本插不上话，她就想不明白了，她生的俩孩子怎么嘴都这么不饶人，把秦家人说得脸上都灰突突的没了光。

“秦艺菲说你喜欢卢小薇，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你以前不待见我姐，现在呢？过年我只能给我妈买一只两百块的玉镯子，我姐随随便便就能花三四千给我妈买一个纯金手镯。没错，她长白了，也长高了，不像原来跟黑土豆一样土，还能挣钱养家，男人都比不上，就连我是她亲弟弟，也拼命追着跳一级，也觉得跟她的距离越拉越远，所以，她这么优秀你就开始喜欢她了，是吗？”

琼玖咄咄逼人，把秦白夜内心最深层的不堪挑了出来，暴露在众人面前。

“白琼玖！”何蒖珠当下给琼玖后背来了一撇子，就像拽着他走。

可琼玖今儿就想跟秦家把这事说明白，脑袋一歪，脚跟长钉子了似地，就是不动弹。

从小到大天之骄子一样的人，什么时候受到这种气，秦白夜捏紧拳头，转过身。

“我是喜欢现在的玉京。我出去一趟……”

秦白夜套上大衣就往外走。

可没走到大门口，琼玖的声音又传来过来：“秦艺菲，你是不是觉得谁都配不上你哥啊，等他回来你自己问问他，现在到底谁配不上谁？就算开大奔的来追我姐，又碍你什么事！用得着你跟村里大喇叭一样，嚷嚷的人尽皆知么？还骂我姐是狐狸精，狐狸精长你这样的还有人信，长她那样……反正我今儿把话说明白了，我姐不喜欢你哥了，以后也别再让我听到你诋毁我姐的名声，我管你们家跟我们家有没有交情，我肯定不客气。”

琼玖捏着拳头，满眼狠劲，吓得秦艺菲直往秦守业身后躲。

大门口秦白夜一身的血跟冻住了一样，耳边都是“她不喜欢你……”。

猛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拔腿奔向覆盖着薄雪的路面……

路上，何蒖珠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

“玖儿！那个开大奔的来找你姐到底想干啥？”

“妈！我瞎说的你也信。再说了，以前你不总怕她太黑砸手里么，现在有人追还不好？”

“哦！”

何蒖珠又问了：“那白夜是啥时候喜欢你姐的？”

就怕他妈瞎合计再来个乱点鸳鸯谱，琼玖俩眼一瞪，恶狠狠的：“啥时候喜欢都没用，他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