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进入十二月，玉京给几家连锁奶茶店调整了一份圣诞菜单，正打电话跟甄佩文沟通，又进来一通电话。

“甄姨，我这边进电话了，先挂了，有什么事，周六我直接过去。”

“好。”

此时一中正常放学，但只有玉京一个人拿着请假条往大门口走，玉京挂断甄佩文的电话，立刻接起刚打进来的。

“玉京，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来电话的是许文静。

玉京忍不住把电话拿开点，她差点被震聋：“我听着呢，干嘛这么激动？”

文静在那边很激动，温温柔柔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调。

“今天市/长秘书室的李秘书，就是跟廖经理关系不错的，他来咱们公司了，跟廖经理提起一件事，他说北京有一家影视娱乐公司看好莲花乡，想在咱们村里建个影视城，以后咱这里就要来大明星了。你说还珠格格三、四、五会不会来我们这拍电视剧啊……还有香港tvb……我特喜欢看徐克导的古装港片……”

拍不拍电视剧玉京不知道，但是她最近总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可是回头看的时候，又什么人都没有。

“忘东西啦？”

保安大叔认识她了，看她回头往后看，就没立刻开门，以为她忘了东西。

玉京摇摇头：“没有。大叔明天见！”

保安看了眼请假条，给她开门。

“喂，玉京，你在听么？”

被遗忘的文静还在电话那头分享自己的追星心得，半天没听到动静。

“我在听，一切皆有可能，不过你别高兴太早，计划不是还没落实么？等哪天我帮你问问项哥。”

许文静连忙称是她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

玉京撂下电话就给项陶然打过去，但电话接通，却没人接。

玉京没当回事，只当他在忙，更没把影视城的事当回事，项博西说过，要建个影视城投资就得几个亿，天上掉馅饼她都不信，何况是几个亿了。

然而此时项陶然正在医院，根本没听到电话响。

秦白夜的病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最里边是各科主任，和院|长，何蒖珠、藿七、杨子骞，杜美薇，能来的都来了，现在都站在病房外。

秦守业跟阮凌玲在病床边，夫妻俩一个劲的抹眼泪，屋外的人眼眶都是红的，谁都说不出话。

中心医院院|长亲自替他检查，拿着发光笔，在秦白夜两个瞳孔间来回晃动。

“看得见么？”

那双淡淡忧伤的眼睛酸涩艰难的跟着晃了两下，谁都看得出来很吃力，不能点头，最后只能闭上眼睛再睁开。

然后其他科室的主任也挨个上来，碰碰这，捏捏那，即便没有力气，但鲜活年轻的身体依旧会条件反射。

“他确实醒了。”

院|长一句话让阮凌玲顿时嚎啕大哭，像是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忍耐了很久，等待了很久，终于盼到曙光的人。

“白夜，白夜，你可算醒了……”

秦守业拉着儿子的手，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啪嗒啪嗒直接掉到床单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医护人员交代几句，最近还会有什么症状，要怎么护理，然后大家恭喜阮凌玲儿子终于醒了。

之后众人鱼贯而出，只有秦守业跟阮凌玲被叫走了。

每个人都想跟他说几句话，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那双酸涩的眼睛看到门口的人：“玉、京……”

这是他今天醒来第一次开口。

玉京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然后鼻尖一酸。

“你、你醒了？”

屋子里的人都在哭，不知道是玉京来后哭得太凶，被她影响了，还是所有人被喜悦冲昏了头。

大夫把阮凌玲跟秦守业叫走，并且告诉他们不要让病人太疲劳，以后有的是机会探病。

何蒖珠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泪，眼皮都被擦红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过了这个砍将来就剩下好日子了。”

秦白夜艰难的牵了下嘴角，眼睛上蒙着一层雾一样的膜。

秦白夜很虚弱，全身多处骨折，脊椎、骨盆、大腿骨里都打着钢钉，他就像个新生儿一般需要多休息，护士过来，给他的点滴里加了安定，叫其他人说几句话就走吧。

最后只剩下项陶然，项陶然通程没说什么话，好朋友之间也不需要说太多。

他特想像以前那样，见面在在秦白夜肩膀上打一拳，但他不能，因为这个人现在就是玻璃做的，谁都不敢碰他，就连翻身都得靠专业护士来帮他完成，不知道碰到哪里就会让他痛死。

项陶然沉默良久说：“林逸尘去北京了，玉京……跟他分了……”

秦白夜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许惊讶又带着些痛苦，但很快恢复平静，没有更多感情。

项陶然不明白，他等了这么久，应该高兴的，但他没有多问，因为药劲上来了，秦白夜的眼皮有些发沉。

“那你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项陶然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似梦非梦的呓语：“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项陶然还以为他在说胡话，回头看了他几眼，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当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在滴滴运转时，白皙的脸上，眼角边划过一滴眼泪。

玉京回去见到许文静的时候还忍不住一直哭，许文静也跟着她一起哭，两个宝贝被姥姥姥爷抱走，许文静陪玉京喝了一杯，玉京拿碗喝酒，她拿碗喝催奶汤。

“行了，你要是再哭，明天就不用去学校了，咱俩唠点别的。项陶然今天去医院了么？”

许文静其实早就想问，但碍于不合时宜，才忍到现在。

玉京看她一脸期待的表情，忍不住泼冷水道：“明天再说，都这个点了，项哥估计也睡了。”

可不是，许文静一看钟点一拍大腿：“我说胸怎么这么胀，该去喂奶了。你也早点睡，别想太多。对了，明儿别忘了帮我问问……”

玉京一脸嫌弃：“这妈当的，我干儿子干女儿要是饿瘦了，小心我给你降工资。”

许文静一把辛酸泪甩她脸上：“我这都是为了谁伤心流泪？”

秦白夜醒来只是第一步，大夫说，目前最好的结果是确定不会高位截瘫，但他想百分之百恢复是不可能的，最轻的是跛脚，严重的话……如果复健不顺利，很有可能要坐一辈子轮椅。

听到这个消息，秦家人又哭到一堆。

秦守业最后拍拍阮凌玲的肩膀，眼睛红得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里的医生都跟阮凌玲是老同事了，劝道：“凌玲，你自己就是医生，先别急着哭，你们要是都这么消极，那白夜复健是不可能顺利的，你们作为家人必须放松心态，积极一点。”

这话就像定心骨，秦家人总算打起精神。

玉京听说后，佯装没事，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她坐在秦白夜床边拨橙子，秦白夜喜欢吃甜甜的东西，等剥完还要榨汁，即便如此，秦白夜也不能喝太多，他太久没进食，每天只能吃点流食，然后再逐渐增加。

她把榨好的果汁插上吸管，放进他嘴里。

“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能动了，要坚持复健，周末我有空就陪你一起复健。”

秦白夜喝完橙汁，嘴角勾了起来：“你不用老来陪我。”

玉京：“我想陪着你。”

秦白夜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呦，妹妹也在呐。”

玉京：“来啦项哥。”

项陶然最近也每天都来报道，他手里提着一大串进口香蕉和荔枝，对秦白夜说：“我听医生说，吃香蕉有助于胃肠蠕动，你现在躺在床上多吃点这个，荔枝是你爱吃的，但是容易上火，得少吃。”

玉京：“啧啧啧，你个大男人比我都细心，真不知道你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等我会儿，我给你们做个香蕉奶，可好喝了，正好咱仨好久没一起喝酒，咱就以奶代酒，走一个。”

项陶然和秦白夜都笑了，秦白夜还点点头：“嗯。”

“别说，还真好喝。”项陶然喝完连连称赞，说回家要叫保姆天天给他冲。

玉京：“对了，项哥，我听说有家影视公司要来莲花乡投资建影视城，这事你听说了么？”

项陶然听闻神情一顿，“你打哪听说的？消息真灵通，是有这么回事。”

玉京：“真哒，文静让我问你好机会，我都给忘了，今儿回家终于能交差了。”

俩人陪秦白夜说话，当然秦白夜大多时候在听，都是玉京跟项陶然在唠嗑。

“我去趟卫生间，等会儿咱俩一块走，我跟你蹭个车。”

“去吧。”

玉京跑去上厕所。

秦白夜：“陶然……哪家影视公司要来莲花乡？”

项陶然眼神暗了暗：“什么都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