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截杀!惊弓之鸟!

狼骑突兀地停下来。

前方的官道上,一片黑压压的人马彻底堵住了宽敞的大道。

狼骑们没有想到,本该是神兵天降一般的奇袭,竟然会有人正面截断他们的去路。

座狼一旦抛开隐蔽行动的需要,全速奔驰,寻常战马只有跟屁股后面吃灰的份。

狼骑们选择走官道,而非重新遁入山林。

原因有三点:

一,大烈的山林都是高大的树木,不比草原的辽阔。座狼在里面提不起来速度。

二,他们已经暴露了,不如就和大烈的兵马比拼耐力和机动性。

官道四通八达,去哪里都方便。

大烈军队即便通过飞鸽传书彼此通报位置,消息也不可避免地存在滞后性。

这是一支深入敌后的高机动性奇袭队伍,最大的优势。

接下来就没有五斗陵这么好打的仗了。

全是硬碰硬。

些许的优势,他们都要利用。

三,官道周围,有村镇,有行商。

狼骑要以杀养战,更要通过屠戮官道周围的大烈人,把狼骑的凶名传扬出去。

杀人诛心。

但眼下计划还没有展开,他们就被追上了。

还是从前方截断了道路!

谁?

夜间的浓云散开,银盘一般的月亮将清辉洒向山野。

一身扎甲的老将军按马不动,满是褶子的脸上绽出狮子般的狞笑。

狼骑恍然大悟。

“李!广!”

咬牙切齿,仿佛字字血泪。

无论是李广身上赤炎骑标准的扎甲装扮,还是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

都是狼骑们太熟悉不过的东西。

这张脸,狼骑做梦都会梦到!

“有点本事,竟然能跑到我们前头。”

为首的狼骑按住躁动的座狼,生硬的大烈官话腔调沉闷。

老将军冷冷地笑了几声,说:“没点本事,怎么能宰那么多狼崽子?”

官道沿线的小路繁杂如网,有了本地人出身的陈修带路,纵马抄近道不是难事。

“可惜啊,追到了我们,也救不回来五斗陵的粮。”

狼骑阴恻恻地咬牙切齿挑衅,用这样的方式提振己方士兵的士气。

顺便激怒李广,想让这位叱咤半生的悍将被怒火冲昏头脑。

他身后的狼群里传出沙哑的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没想到李广不吃这套,目光戏谑,反倒像是看戏一般地望着这边。

双方隔开三百步,李广声音略微提高:

“五斗陵的粮,大烈一年就能种回来。可你们这些蛮子要种多久?”

更不用说,苏先生那里的存粮巨量。

倘若用上他的新种子,种植小麦、水稻、土豆、红薯、胡萝卜……

不消三个月,就能再把五斗陵塞得满满的!

但这一点,又何必告诉这群狼崽子呢……李广按了按腰间的弯刀:

“不如老夫帮狼主个忙,宰了你们,让草原上少几张吃饭的嘴。”

李广的这一句话,让满脑袋肌肉含量不输兵家的狼骑们怒火中烧。

压抑的骂声四起。

但等为首的狼骑看清楚了李广这边的人手之后,他嘴角一扬,桀骜地抬了抬下巴,指向李广身后。

“就这么不足百人的队伍,还只有十位赤炎骑。

“谁宰谁?”

“谁宰谁啊……”李广在笑。

有火在烧。

话到尽头,就是兵戎相见。

李广来这里,本就不是聊天的。

他身后跟着的张厚才,连带着赤炎骑老卒,骑在马上,如同标枪一般钉在地上。

也钉住了这条官道上的气场。

更后面跟着的,便是陈修点起的守粮仓官军,并没有上沙场厮杀的经验。

可陈修望着那十条汉子,却只觉仿佛有什么从没有过的情绪在胸口里翻腾。

忍不住地涌向头顶,涌向全身。

这就是赤炎骑……

这就是大烈百战的赤炎骑!

他年轻时也梦想过,身在百万雄兵中,黄沙百战。

可到头来,终究还是只能在靠近边关的五斗陵,当一个清平安乐的守粮官。

守粮也好啊,守好了粮,边关的胜仗里,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犒赏三军的时候,陈修不在里面。

可他也会跟着纵情大笑!

但现在不一样了。

粮被狼骑烧了,狼骑却送到了他面前。

死在这里也值!

他只是跟在十骑赤炎骑的身后,年轻时候的那股子气就回来了。

他分心扭头看周围,见到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些同袍们,有人也在月色里涨红了脸。

有人却紧张得止不住浑身颤抖。

陈修压着声音低吼:“都他娘的直起腰!别给你们爹娘丢人!

“杀狼骑,保家卫国!到了祖宗面前都是荣耀的!”

狼骑已经开始冲锋了,却没想到对面那群大烈的杂牌军,气势竟然还能再变。

赤炎骑比大烈寻常军队强出太多。

强的不仅是武功,更是那股子为了杀敌,连自己都能豁出去的气势!

仅仅是有李广站在前方,就能让一群守粮的官兵变得不怕死?

这是什么样的将领?

李广必须死!

三百狼骑哪怕全部葬送在这里,能兑子李广,也值!

但让每一个狼骑都意外的是。

十骑赤炎骑哪怕面对冲锋,也依然钉在原地,不为所动。

这群大烈人,吓傻了?座狼的咆哮从三百步转瞬便迫近到了两百五十步。

然后是两百步。

李广终于动了。

他从背后取下来一把狼骑从没见过的武器。

像弓,却加装了一根竖柄。

弓?这个距离,躲起来很……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在狼骑脑袋里转完,李广已经扣动了扳机。

一匹座狼眼眶里多出来一支尾羽短且窄的箭杆。

轻轻颤动。

射人先射马!

座狼冲锋极快,狼死之后,惯性将背上的狼骑重重甩向前方。

半空中,一支箭杆没入了他的眼睛!

狼骑们背后爬上丝丝缕缕的寒意。

没人捕捉到箭矢的轨迹!

躲不开!

赤炎骑继续扣动扳机,箭矢无声地破开空气。

一匹匹座狼干脆利落地倒毙。

一名名狼骑被甩上了半空,变成了靶子!

赤炎骑们好整以暇地一箭射狼,一箭射人。

狼骑的脚步终于开始犹豫,这些箭矢颠覆了他们对战场的认知。

这不是冲锋,这是一边倒的送死……

李广沉沉地笑道:

“苏先生说的有理,受过箭伤的鸟,听到弓弦声,也会吓得自己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