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红日西斜，接连好多天的夕阳都美得惊人。

黄子珩的生物钟提醒他到了晚饭的时间。给手头的工作收尾后，他目光一动，很快被身侧神情专注的女孩吸引了视线。

灰原哀的身形很小，宽大的办公椅对她而言不算舒适，她此刻没有看电脑的需求，所以干脆躺在了椅子上，远远地看就像是窝成一团的花色小猫一般，偏偏小猫又不会有这样精神十足的专注眼神。

黄子珩感觉自己在这幅画面里找到了一种矛盾与冲突的美感，纤弱的少女与宽大的座椅，精美典雅的淡黄和服与厚重无华的纯黑椅座，这些都让他这个科研宅男有了创作的冲动。

他悄悄去取了相机，将画面定格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一直没有被影响的灰原哀被相机的“咔擦”声带出了学习的氛围。

黄子珩没有被抓包的慌乱，笑着说：“你看看好不好看，我感觉都可以去参加国际摄影大赛了。”

灰原哀好奇地凑过去，表情逐渐柔和，看得出来对照片很满意。

不过……

“好看的是我，又不是你的构图手法。”灰原哀扬着好看的下巴，得意地说。

黄子珩据理力争：“要不是我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也不能有这样好的作品出世。”

灰原哀只能退后一步，“那好吧，我们各占一半。”

二人达成了共识，而后又都为自己幼稚的表现笑了起来。

黄子珩收起相机，问：“该去吃饭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又没你这么挑剔，你决定就好。”灰原哀随意地说。

黄子珩笑了笑，抄起手机，“既然这样，我们就点外卖吧。”

随意的灰原哀也是没有想到最后的落点会是这样的朴实无华，不过外卖确实是解决就餐问题的好方法，她也不想拖着这身和服出去溜达了。

“那好吧，我再看一会。”灰原哀又回到座位上，拿起了那个笔记本，“不过，你这个笔记写的也是够简略的，我都有好多地方看不明白。”

“当然了，那只是我用来记录重点的。你拿电脑看不是会更详细吗？电脑上还有下载好的论文。”

灰原哀往椅子深处靠了靠，看着笔记本上那一手行云流水的飘逸字迹，泰然自若地说：“当然是因为这个位置看电脑太不舒适了。”

黄子珩目测了一下高度，确实感觉到了很明显的不合适，“那我回头给你准备一个专用座椅吧。”

灰原哀不置可否，相当于默许。

吃过饭，黄子珩收拾完餐盒又回到了办公桌前。

“我跟博士说了，你今晚在我这里留宿，没意见吧。”

“嗯。”灰原哀突然想起来：“博士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黄子珩回想了一遍阿笠博士离开时的画面，确定那不是幻觉。

“你看得太入神了，博士跟你打过招呼你都忘了？”

“哦……”灰原哀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计算一个公式的时候好像是打了个岔，还为此很不耐烦，但那是阿笠博士来打招呼了吗？她感到莫名心虚。

“你还是小孩子的身体，别看太久了，对视力不好。等会我们早点走，还是回那边睡。”

灰原哀不满地撅了下嘴，“我又不真是小孩，实际上经过一轮变小之后，我的视力已经基本固定了。”

“歪理邪说。”黄子珩一听就知道她的说法根本没有成型的科学依据，更何况视力下降本身也不仅是小孩子的问题。

“那我看不完了。”灰原哀自暴自弃地将笔记本拍在书桌上，“不看了！”

黄子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起身走到她面前，“我还以为你之前是装的呢，没想到，这是宫野小姐的本性啊。”

“你要干嘛？”灰原哀往后退了退，身体缩成了一团，“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以前是故意引起你注意的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灰原哀倔强地看着他，眼神很有信服力，耳尖却有点红。

“那好吧。”黄子珩看着她小小的一只，霎时失去了逗弄的乐趣，人类幼崽只能宠着，哪怕是假的也是一样。

灰原哀看他走开，心里顿时又变得失落。

如果是以前的宫野志保，事情应该会不一样吧。

黄子珩说得对，她以前就是故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的。喜欢他也好，想得到他的偏爱也好，为了骗他一起开展研究也好，种种目的夹杂着，她也想不清自己那时真实的想法了……

“既然你读不明白，我就讲给你听一遍吧。”黄子珩坐在另一张办公椅上，将椅子旋转过来正对着她。

“啊？”灰原哀还陷在回忆之中，一时思绪没有回转过来。

黄子珩又说了一遍：“不是怕读不完吗？我带你读。我们早点回去，小孩子不要熬夜。”

“哦。”灰原哀跳下椅子，走了过来，拿笔记本的那支手半举着，衣袖有点往下掉，露出一截纤细瘦弱的手腕。

黄子珩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衣服都皱了，还好我有买你合身的衣服备着。”

“为什么要买？”灰原哀仰着头问。

“看到合适的就买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钱多得没地方花吗。”黄子珩很自然地说，并不把这当回事。

灰原哀顺着他的手上的力量坐到他腿上去，目光澄澈却带着不少疑惑，“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在我骗了你之后还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

“那你喜欢我吗？”黄子珩不答反问。

灰原哀思考了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黄子珩淡然一笑，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果断地说：“那就不算骗我。”

言下之意是，其他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小事。

不等灰原哀反应，他拿过她手中的笔记本，“时间不早了，你有哪里还看不明白的？”

灰原哀伸出一只手将本子翻到一页，而后又把手缩回去，声音低低地说：“这里有不会的。”

“嗯。”黄子珩只看了一眼，就逻辑清晰地讲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