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太后铁青的脸，矜贵凉薄的少年淡淡道：“从前肆意的是您，如今，也该朕肆意一回了。”

太后怒起，“你就非娶那个女人不可？！”

她真正气的，不是鱼凉要娶一个女人，毕竟身为君王，后位总不能一直空着。

她气的，是鱼凉要娶的女人，竟然是个罪臣之女，青楼出来的！

这是要让大靖王族蒙羞啊！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鱼凉长睫微掀，眸光幽深如潭，静静看着她，没说话，却轻易就让人感觉到了少年的态度。

云裳在一旁紧紧皱着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冷笑道：“你今日只要敢踏出永寿宫半步，哀家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如此，”年轻的帝王随意垂眸，轻轻品味着这句话，倏然笑了，“甚好。”

在太后和云裳骇然的目光中，身穿明黄朝服的矜贵少年径直迈着长腿离开。

没有一个人敢拦。

*

坤宁宫。

梅乐卿紧紧攥着冒汗的手心，膝盖上的衣料几乎要被捏皱了。

…她已经等了许久。

现在，天儿都黑了，可该来的人还没有来。

一瞬间，她脑袋里冒出许许多多的猜测。陛下是不是后悔娶她了？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这些猜测，在殿外侍女高声的“陛下万安”后，统统被她吞入腹中。

是了。

她的陛下，怎么可能不来。今晚可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呢…

隔着眼前的红绸盖头，她微微酡红了脸蛋儿。

“…皇后为何不歇着？”清磁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朵。

“盖头还没有掀…”她垂下眼，抿了抿唇，满眼羞怯。

那人不说话了。

只是她听见缓缓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红绸盖头被鱼凉用喜秤挑开，她也看见了矜贵绝色的帝王。

“陛下…。”她嗓音有些颤，竟是不敢去看鱼凉。

“害怕？”鱼凉微微挑眉。

“…”梅乐卿没说话。

这一切都太美好，又那么不真实。

说不怕是假的，更多的，却是自卑和胆怯，以及心里那道跨不过去的坎儿。

一想到今晚要发生的事…她心情复杂。说不清什么感觉，又是羞涩，又是期待，又是不敢。

“……”鱼凉看着她的表情，眸色略微加深，淡淡道，“朕不会强迫你。”

没等梅乐卿诧异，鱼凉就径直转身，留下一句，“朕去偏殿，皇后早些歇息。”

她微微一怔。

“陛下…？”

她没能叫住鱼凉。

寝殿内红烛红绸华美艳丽，可就只剩她一人欣赏。

她开始怀疑少年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了，不然怎么会在大婚之夜让她一个人度过呢？

鱼凉出去后，很快就有她的贴身侍女进来服侍她更衣，她任由侍女的动作，呆呆道：“陛下为何走了？”

侍女名唤翠心，从小就伺候她，因为梅家之祸被卖入青楼，梅乐卿一进宫，鱼凉就遣人去将翠心也一并赎回了。

翠心显然也惊得很，不过转瞬便低眉顺眼道：“虽说小姐已经被封为皇后，可小姐到底与陛下心有隔阂，陛下是个君子，自然…”

“那…”梅乐卿干涩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他又为何要立我为后？”

“陛下是明君，先前被奸谗蒙了眼，冤枉了大人，使得梅家家破人亡，想来陛下是怜惜小姐无依无靠，想给小姐一些补偿罢。”

梅乐卿被这么一点，倒是有些清醒了，她眼眶有些红，“这份补偿，太贵重了。”

“管它呢，小姐，”翠心笑道，“今夜陛下宿在了咱们坤宁宫的偏殿，不就是为小姐立威吗？这份恩宠，放眼全天下，没哪个女子能拥有…小姐，您日后啊，可就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