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庞杂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阮柠捂住头缓了很久，睁眼时看见了如画的面孔。

脑袋昏昏沉沉，此刻居然分辨不出眼前的究竟是符鹤仙尊还是蔺子砚亦或是紫徽神尊。

“你…”

刚冒出一个字，猝不及防便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她呆萌地眨了几下眼睛。

“我们太久没见了。”

他埋在她的脖颈，胸腔中的空寂在此刻得到填充：

“阮阮。”

这一声带了些许叹息，又压抑着浓烈的情感，撩的她心尖发热。

她紧张的咽了下唾液，小心翼翼的开口：

“子砚？”

她正在脑中思索推敲着蔺子砚是怎么找到她，又是如何刺激她恢复记忆时，她听见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

“我是符鹤。”

怕她抗拒，他又极其不甘心的补充了一句：

“也是蔺子砚。”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正对上他幽深晦暗的眼眸，表情顿住。

蔺子砚的容颜比符鹤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温和，现下抱着她的的的确确是符鹤仙尊，或许现在已经是紫徽神尊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抱她呢？

他不是应该比之前还要漠然，看她时都都应该是睥睨众生的清傲。

“你…”

她疑惑地皱起了眉，他却以为她是愠怒，立即松开了怀抱。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阮柠舒展了眉头。

符鹤一定是刚渡完劫还沉浸在蔺子砚的角色里，才失态抱了她。

她打破沉默，因为不知道该用怎么态度对待他，所以她开口时是面无表情的：

“想必你已经成神了，恭喜。”

“多谢。”

他抿了下唇，苦涩在心头荡开：

“也恭喜你，情劫得破。”

她面露讶异，语调微扬：

“我渡了情劫？”

“嗯。”

若不是场合不对，阮柠此刻怕要是嗤笑出声。

她当情劫是什么厉害的玩意，一个个为了渡情劫视红尘如洪水猛兽，结果她一个贪恋红尘的破了情劫。

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真是意外。”

她的语气颇为戏谑，符鹤不知她的喜怒，试探道：

“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欢欣。”

“这句话或许该回送神尊。”

飞跃成神后，符鹤相比较委托者记忆中那个视万物如浮云的紫徽神尊有些区别，温和的眼神里总藏着深沉的忧伤。

“我以为神尊迈过仙神之槛会很高兴。”

“阮柠，我的情劫还在。”

他弯了弯嘴角，语气里只有单纯的慨叹：

“听说三生石上，你和我的名字本是在一处的。如今，只剩下了我的名字。”

这些话一点也不像是或者说不应该是从符鹤口中说出。

阮柠茫然抬眸，和他的目光撞在一处，温和中夹着浅淡柔情的眼眸闪着细碎而璀璨的光。

她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她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想，激动而紧张的咽了下，她问：

“符鹤神尊，方才你说你也是蔺子砚，是什么意思？”

她记得清清楚楚，在第一次历劫归来时，她故意喊他元潜哥哥，他冷淡告诉她他不是蔺子砚。

他妥协般垂下纤长的睫毛，目光晦涩，深沉如海：

“阮阮，我不打算再渡情劫了。”

阮阮，他第二次换了称呼。

这是一个讯息。

阮柠听懂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但她莫名加快的心跳却恢复了常速。

符鹤说这话的神态，她看着心里实在不舒服。

他就像是一个苦寻白月光多年却始终求而不得的人最终选择放弃，勉强自己去将就。

而她，不愿意去做别人的退而求其次的将就。

现在是他先开了口，主动权已经到了她手里，死缠烂打的事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做了。

所以，她弯起眼眸，唇边扬起大大的笑容，温柔而残忍地说：

“这次历劫，我受益匪浅，感慨良多。红尘俗世皆为虚幻，先前，是我拘泥了。神尊既已成神，想必比我看得更清。”

符鹤脸色一僵，差点绷不住面上的柔情，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阮柠显然也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自顾自的接上自己的话：

“正如蔺子砚喜欢的是人间的女皇，喜欢蔺子砚的也只是人间的女皇。这与我、与神尊没有半分关系。”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至于情劫，神尊已经是神了，自是不必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