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山间少年
墓壁上出现的是楷体汉字,每个字都有一寸大小,方方正正的,一笔一划极为细致,这些字堆在墙上,密密麻麻的,竟然写满了整整一面墙。
古人写字是从右往左看的,一竖一列,极为讲究。而这面墓壁上的第一列字写了这样一句话:“一代圣将吕师囊,不过山间一少年。”
原来这墓壁的文字记载的是吕师囊,它讲述的正是上个墓室里吕师囊一生的故事。
吕师囊年少潇洒,在深山中隐居,因其常常帮助落难的江湖人,救助贫苦的百姓,大家便称其为:山间一少年,每逢穷人家揭不开锅了,就会念叨山间一少年的名讳,觉得只要他出现,就没有挨不过的寒冬。
后来,吕师囊救下一个小妹妹,小妹妹问他名字,说:“爹爹跟娘亲教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吕师囊想不到这女孩年纪尚小,心中却有着成人都没有的感恩之心,于是破例留下名字,告诉她:“哥哥姓吕,你可以喊我一声吕大哥。”
自此,老百姓都知道了恩人的姓,从此之后,对他的尊称从“山间一少年”变成了“吕大官人。”
也是表示大家对他的尊敬与爱戴。
吕师囊自在潇洒惯了,他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日子,行走山林,捕猎驰骋,只是英雄不怕寂寞,命运却偏偏喜欢捉弄。
直到有一天,吕师囊遇上了一位女子,心开始忐忑起来,见她时胸腔总有一只小鹿乱撞,不见她时就郁郁寡欢,总觉得少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生病了,便去看郎中,郎中笑道:“吕大官人,你确实生病了,这病还不轻呢。”
吕师囊大惊,忙追问是何病。
想来自己在山林长大,身强体壮,一年到头都生不得一场小病,纵然得了风寒也不过是醉酒一番,身上出出汗便过去了。
未成想,平时不得病,这一得就是大病。
“郎中,你可得救救我呀。”
吕师囊求郎中给他开药方,抓药给他吃。
郎中却抚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意味深长得说道:“这药引子,我店里可没有,要想解病,你还得去找月石姑娘。”
这月石姑娘是青楼女子,而吕师囊正是因为见了她,一颗心才开始摇摆不定。
原来他这是中了相思病!
吕师囊初见她,是在一处小河边,月石姑娘去庙里祈福,回来时遇到了一只受伤的小兔,小兔只有巴掌大小,奄奄一息得躺在草丛中,哼哼唧唧的,月石姑娘见其可怜,起了怜悯之心便将小兔带了回去。
而正巧她救兔的那一幕,被吕师囊瞧见了。
月石姑娘那时候是被丫鬟陪同的,可她却执意要自己抱着小兔,雪白的小兔软软的,就像一块有生命的棉花般,轻轻用力,就能让它变了身形。
再看月石姑娘,白皙的面庞也是软软的,粉面如桃,一双清澈的眼眸却勾人夺魄。
她将女子独有的温柔与娇媚结合在一起,如同盛开的白色梨花,美的纯洁端庄,却又肆意绚烂,让人不禁沉迷。
吕师囊不是没见过女子,只是眼前人却惊艳了他的岁月。
当时吕师囊看的痴了,偏偏他的肩膀上骑着一个小孩,那小孩也认识月石姑娘,见了她立马喊一声:“月石姐姐。”
月石姑娘笑着回道:“小水嘴巴真甜,对了春兰,糖果还有吗?”
被唤为春兰的正是她随行的丫鬟,月石姑娘偏过头看向春兰,春兰连连说有,把剩余的糖果拿出来,月石姑娘走进吕师囊的身前,吕师囊呆呆地咽了咽口水。
月石姑娘却矮身朝他行了一个礼,然后温柔得笑笑:“奴家木月石,吕大官人有礼了。”
吕师囊没料到她竟会知道自己的名讳,喜不自胜,就连眉梢都扬了起来。
自此以后,吕师囊也将那女子的名字记在了心头。
就这样,木月石成了吕师囊生命中逃不开的劫。
山间一少年再也没有以前的自由,他有了牵挂,流浪的心第一次有了歇脚的冲动,尽管他知道,那木月石是青楼女子,但他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有人会觉得木月石身份低贱,尽管她卖艺不卖身,却还是低人一等。
但吕师囊却不仅不嫌弃她,反而心中更多的是心疼与怜惜,因为木月石是因为家里穷才走上这条路的,她几岁的时候就要学着织布,要上山区采集月光石,生活清贫,却也有苦中作乐的一番美好。
可奈何家中又遭逢劫难,爹爹重病,为了尽孝,她只能将清白身卖到青楼,为爹爹筹集银两。
最后不成想,爹爹还是走了。
木月石就这样,彻彻底底成了青楼人,但好在青楼的姨娘怜她年幼,从小便教她琴棋书画,长大之后,她便卖艺求生。
吕师囊觉得木月石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清澈美好,他总是去看她,带一些新鲜物件给她。
木月石本就久仰吕师囊的侠义之名,朝夕相处之下,越发觉得两人谈得来,日子长了,一颗心也渐渐遗落在了吕师囊的身上。
对着木月石,吕师囊从未吐露出一个爱字,可眼底却全是她的影子,嘴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就连微微颤动的手也表露着心迹。
而背着木月石,吕师囊也在努力。
他询问了青楼的老鸨,知道要想替木月石赎回自由身,需得黄金五百两。为了木月石,吕师囊觉得值得,莫说黄金五百两,在他心中,木月石可比得上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为筹齐赎金,吕师囊暂时离开了青楼,四处奔波。就连他最厌弃的方式都用上了,去投奔商人亲戚借钱,可当得知吕师囊是想为一青楼女子赎身,甚至还想迎她入门时,亲戚冷嘲热讽,将木月石贬低的极为不堪。
吕师囊当场就发了怒,抓住大伯的衣领,命其道歉。
大伯意识到吕师囊是真的对这个月石姑娘动了心,想想吕师囊孑然一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最后他感叹了一句:“罢了罢了。”
最后他不仅向吕师囊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还送上了黄金,让他若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以后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千万莫要打打杀杀了。
吕师囊本就一身傲骨,按理说,他是不应该接过这些黄金的,可最后想到木月石,他第一次软了骨头。
他不在乎木月石的出身,也不在乎大伯的嘲讽,他如今唯一在乎的就是,两人能否朝朝暮暮。
可是等吕师囊快马加鞭得赶回润州,一路上他是那样的欣喜,恨不得立马告知天下,他要迎娶木月石,要亲口告诉她:“我对你不是知己,是喜欢,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自第一次见面,他的一颗心就遗落在了木月石的身上。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赶回青楼,满怀欣喜得将黄金献上,老鸨却露了难色。
看着老鸨一直左右言而顾其他,吕师囊意识到了不对劲,老鸨见瞒不过去,只能如实相告,原来在他赶回的前一晚,木月石就被州府大人看中带走了。
“月石跟着州府大人,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也知道,月石她从小受了很多苦,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了,今后她穿金戴银,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老鸨劝吕师囊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她们青楼多得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比木月石漂亮的,比她温柔的,可太多了。
吕师囊听此,直接掀翻了桌子,一把揪住老鸨的衣服。
老鸨年过四十,脸上已经出现了褶子,尽管扑了很多细粉,却还是挡不住年华的溜走。
吕师囊瞪着老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此生,我吕师囊只有一个妻,那便是木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