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雪这次归来，神色凝愁，看起来很不对劲。但顾青峰见她不愿主动开口，知她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没有过问，而是简单得把刚才时迁留下来的诗句，以及他们在这火焰墓室中的发现，同苏飞雪讲了一遍。

苏飞雪听完后说道：“那如此看来，这墓室应该就是火字关了，水克火，我们之前不是拿到了水元素的线索吗？幽灵船。”

顾青峰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是那水元素的线索非字非画，也实属难解得很。

当初他觉得进入火字关，可能两相一结合，便知道怎么用了。如今看来，这方腊墓室可真会打哑谜，什么都要靠猜，他又不是天师包道乙，哪能什么都猜得准，算得出来。

顾青峰努力回忆着幽灵船上，水军统领沈隽留下来的故事。他跟随方腊起义，又紧守宝藏线索，誓死不降，字字句句全是铮铮傲骨。

想着想着，顾青峰突然想起沈隽留下的那句话：“明教的圣火绝对不可以熄灭。”

这是他传达给起义军各将士的，也是他用生命捍卫的东西。

而且那间小室，室内不是正好供奉着一尊神像吗？那时候幽灵船晃动，沉入水底，供桌上的圣火开始灼灼燃烧，映着明尊半佛半魔的脸。

原本佛陀的脸慈眉善目，恶魔的半张脸诡异可怖，然而当那圣火的火苗跳动之后，佛垂下来头，恶魔却笑的温柔慈悲。

顾青峰喃喃自语：“是要灯灭吗？一切归于黑暗，明尊就会出现给予启示？”

可是这灯光的来源根本不是长明灯，而是这间墓室自己折射出来的光芒，大大小小的凹洞全盛满了火红的光石，如同圣火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

“难道是要同幽灵船一样，沉下去？”

可是船会动，这墓室可不会平白无故得塌陷下去。

顾青峰想得有些头疼，杨百手却出现在他的身边，嘴边念着时迁留下的那句诗：“躬身一拜照月白。”

“难不成，拜一拜这神像，他就会给我们指引？”何奎摸了摸下巴说道。

小钻风也来帮腔：“兴许呢，我妈跟我说，心诚则灵，指不定过这关就是得求佛祖，哦不对，是明尊的庇佑帮忙。”

小钻风说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这却突然给了顾青峰一点提示。他看向佛像前面的空地，然后又往后打量了一下，从门到佛像的位置是好几米，正好就跟流珠岛上的那间破庙，门口到佛像的距离差不多。

可是那间庙里的佛像没有这么大，而这里却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何奎忙问。

杨百手听顾青峰提到了那间破庙，眼睛猛地一亮，然后他替顾青峰回答了一句：“蒲团，是蒲团，对不对？”

既然方腊在此设了神像，怎么可能是少了最重要的蒲团。

他们尊这神像为自己的信仰，自是要日夜跪拜，而想从这帮源洞取宝，哪有见了明尊不拜之礼？再看这佛像，佛身巨大，却只露出了膝盖以上的部分，其余的身躯皆在土里，这分明就不是一尊完整的佛像。

“挖，我们一起挖！”

顾青峰眼眸里闪出灼热的光芒，他们手握工兵铲，迅速铲了下来。工兵铲钢火极好，而这里的泥土上面土质偏硬，将那三寸的硬土掘开之后，下面的土壤就开始变得松软起来。

他们注意到这一发现之时，不禁更证实了自己的心中的猜想。

约莫过了半晌，大家挖得气喘吁吁，脑门上都是一层热汗，这佛像的真身终于露了出来，下面果然还有四分之一的部分，是佛像盘着的双腿。

这下，完整的佛像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佛像的前面还有一个蒲团。

顾青峰当即就跪在那蒲团上面，许下的愿望一如多日前在那流珠岛佛堂的念想：“愿天下再无战乱，佑我华夏百姓安居乐业。”

他没有变，他一直都是那个心系苍生的顾青峰，如当年的方腊一般，心系苍生，怜悯众人。

顾青峰恭恭敬敬得朝那明尊佛像一拜，额头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起身再拜，又是一声脆响。而就在那第三下的时候，佛像传来呜呜的悲鸣。

整间墓室轰隆隆的，好像地震了一般，甚至墓里还有小石头落下，灰尘扬起，在红光之下，宛如天火流星，杨百手伸手就去拉顾青峰：“起来，墓室好像要塌了。”

顾青峰不敢相信，时迁明明说了躬身一拜照月白，难道错了？

是他错了？

顾青峰还来不及反应，杨百手已经拉着他远离了佛像，就怕着巨身佛像倒塌，把大家给砸死。

然而没想到的是，佛像并没有倒塌，反而轰隆隆的地震音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小路。这两条小路从佛像的脚下蜿蜒而出，就像两道窄小的墓道。

“是出口，是出口！”苗灵儿叫了出来。

顾青峰感激涕零，这证明他没有猜错，可是路有两条，一条是慈眉善目的佛脸之下的路，另一条则是狰狞扭曲的恶魔之脸的蜿蜒小道。

两条路都是黑洞洞的，阴冷的风从里面传出来，透着森森的寒意。

究竟要走哪一条，成了众人的抉择……

小钻风伸长了脖子，瞄向佛脸的那条路，说道：“我看就走佛的那条路吧，我佛慈悲，应该走这一条。”

穿山豹却非要跟他唱反调：“我看应该走另外一条！路要那么好选，大家都走看着平安的路不就成了，这方腊墓哪有那么简单。”

按照常理，确实应该选择佛脸那条，可是这包天师手法恶毒，心却是善，而且他是在佛像左手的莲花之中。

这明教不是一向讲究赏罚分明，公平行事吗？这左边有东西了，怎么也该轮到右边。

佛像右边是魔脸，恶魔之路也正好就在右边。

大家你来我往，各抒己见，都拿不定主意，何奎却说：“要不这样吧，大家分头行事？一路人走佛路，一路人走魔路。”

这样是分担风险，可是他刚说出口就遭到了苏飞雪的拒绝：“依我看，就走一条，如果一条有问题，大家在一起，还能应对，要是人散了，两边都有危险，两队岂不是全军覆没。”

她说的也极有道理，况且出了周江水的事，谁知道分开走的话，还有没有机会再汇合。

顾青峰也赞同大家一起走，可是到底走那一条，他也没办法下决心，生怕一念之差，就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杨百手默默得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顾青峰下意识得看向杨百手，想征求他的意见，却发现杨百手此时正盯着佛像，出了神。

顾青峰顺着杨百手的视线看去，他看着的正是那半张扭曲狰狞的恶魔之脸，只不过此时的恶魔之脸没有刚进来那种怪异的感觉，反而低垂着眉。

就在这时，一枚水珠从佛像右边的眼珠位置滑落，挂在恶魔之脸上，像极了一滴眼泪。

“恶魔落泪？”杨百手瞪大了眼睛，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顾青峰却道：“我也看见了。”

刚才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这泪是什么东西，但这或许就是佛像给予他们最后的启示。

“管它是佛是魔，既然我来闯了，就必要带宝藏出关！”顾青峰咬牙说道。

杨百手也如他决心一般，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拿定了主意。

只不过他们选择的不是什么佛道，而是那条恶魔之路，一如幽灵船圣火点燃时候的场景一般，佛陀也好，恶魔也罢，都是明尊的化身。

路是自己选的，能担得起这个后果就好。

顾青峰选了那条恶魔之路，杨百手也与他的选择一样，看着他们两个做出了决定，其余的众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