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后方惊变
顾青峰他们守住了平型岭,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武当山的几位道士全部丧命,尸体被打成了血窟窿;苗疆的姑婆只活下来了苗盛慧与苗灵儿,苗盛慧被炸断了一条胳膊,苗灵儿哭哑了嗓子,可是其余的苗疆女子们,却连尸首都找不全了;燕子门全军覆灭,留下的只有一枚燕子徽章;神刀会、霹雳堂与一众卸岭,加起来活下来的也只有百人。
何奎看着那一具具尸体发呆,杨百手上去想要开导,却被小钻风低低的话打断,他说:“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小钻风说得很轻很轻,轻的好像微风拂过一般。
可是他的脸却添上了一道与何奎一样长的弹痕,不再同之前一样憨傻痴呆,整个人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罕见得没有哭,却也再不会笑,只是手里捏着一个东西,不知道是谁的遗物。
苏飞雪也带了几道伤,金刚伏魔伞到底没能完完全全得护住她,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到顾青峰身边,问道:“这一仗算赢了吧?”
他们打退了日军,更准确得说,他们是将八百精锐日军尽数杀绝,剩余的狼狈逃窜。
他们守住了平型岭。
顾青峰疲惫得闭上了眼睛,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是赢了吗?
赢了吧,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可是这些是用命换来的,是用多少英雄豪杰的命换来的。
为什么要发起战争,为什么要来侵占我们中原的土地?
顾青峰有很多的问题,可是不知道能问谁,问了又有什么结果,他只希望有一天,日本的军国主义者能幡然醒悟,退出华夏……
他真的不想打仗了,不想再牺牲任何一个兄弟。
看着顾青峰痛苦的表情,苏飞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眼下先安葬兄弟们的尸体吧。”
苏飞雪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只知道大家一同出生入死,兄弟这个称呼是担得上的。
众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开始找寻自己兄弟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切的悲伤……
而在这个过程中,八路军同志也赶来了。
他们带来了胜利的喜讯,在另一处的战场,他们消灭了四千名日本铁军,迎来了震惊后世的:平型关大捷,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与顾青峰等人不同的是,八路军同志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是喜悦:“不是我们不为死去的兄弟难过,而是这一次平型关大捷带来的胜利意义,非同小可。”
在日军的铁蹄下,个个关卡接连失守。而这一次,平型关迎来的告捷是一次久违的大胜利。
在一次次的失败面前,平型关战役预示着日本不是强大不可战胜的,它被打败了,哪怕只有这一次。而且他们打击的是日军的王牌师团,这对于侵华以来横冲直撞的日军来说,无疑是沉重的。
它极大的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斗志,同时,顾青峰等人也意识到了八路军游击战的非凡实力。
对于顾青峰等人来说,一身本事武功,各种阴谋阳谋,最后却用人命换来的胜利,也只是打败了八百名日军,而八路军却杀退了四千之众。
而八路军他们使用的可是小米加步枪,对于八路军的强悍,顾青峰无疑是震惊且钦佩的。
他们顽强的意志,犹如钢铁一般,百折不挠。
八路军同志帮助顾青峰等埋葬兄弟们的尸体,同时也吹响了冲锋号。冲锋号是指挥冲锋的一种军号,一般用于提高士气,以及指挥使用。
杨百手有些好奇,八路军同志却亲切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志,这是我们纪念战友的方式。”
军人的牺牲从来不是长眠地下,他们的英魂永远跟我们在一起。
在后来的无数次战斗,冲锋号吹响的那一刻起,我们知道一同向前杀敌的不光是我们自己,还有那些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爱国志士……
顾青峰他们的悲伤没有延续几天,因为这里是战场,战场是不允许过度沉浸哀伤中。
顾青峰他们跟着八路军同志一起,一同追歼着残军。
然而就在他们收拾了进攻平型关的残余部队后,顾青峰却突然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来就在他们这几天大战之际,日军的主力已经绕道打破了太原,汤将军和他的军队才防御一天就不战而退。
三十多万军队大溃败,日军已彻底吃掉了中原。
听闻八路军同志带来的消息,顾青峰大吃一惊:“什么?败、败了?”
顾青峰瘦长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杨百手眼疾手快得伸手扶了一把,却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军饷都集齐了,为什么要不战而退?”
前来通报信息的那个八路军同志姓袁,袁同志却也是摇头,完全不清楚那边的状况。
顾青峰只觉胸中郁结,他突然俯身,竟生生一口鲜血来:“汤之东误我!”
顾青峰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滔天的愤怒充斥着心腔。
不战而退,竟然不战而退!
那么他们一行几十个兄弟,为了方腊宝藏,死了那么多人,这血白流了吗?
他们为了死守平型岭,用命换来的胜利,却得到了什么?
顾青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张张脸,他觉得愧对,眼中浮起泪花:“是我顾青峰对不住你们啊……”
“顾兄弟,莫说这话。”何奎扶住了顾青峰,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而起。
这一行他死了四百多个兄弟,就连……
何奎最后长叹一声:“哎!”
杨百手拍了拍顾青峰的肩膀,他也受了很多伤,一双好看的手直接被削飞了两个指甲盖:“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顾青峰看向杨百手,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不管下方腊墓也好,奉命守平型也罢,顾青峰已经做了自己可以做的,不留遗憾,就是最好的。
杨百手他爹杨不悔的死就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死前,会后悔会遗憾的不是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是那些没有做过的。
比如,当年的杨不悔可以多跟杨百手亲近一些,比如,可以在两人生分误解的时候,跟他说一些自己的心里话,比如……
顾青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根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毕竟那些英雄豪杰,是他拉过来的。
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责任当然应该由他来负。
只是在场的所有豪杰,没一个责怪顾青峰的。
他们只是说:“阿熏的尸体带不走,只能埋在这里了。”
而苗灵儿他们则说:“姑婆们一辈子都在苗疆,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有些英雄好汉的尸体已经一些原因,只能在这里埋葬,而有些人则举行了火化,骨灰被收进了骨灰坛。
众人因为传回来的消息,意兴阑珊,也许在他们眼里也觉得,汤之东根本就不配他们卖命,还不如回归村野,过着锄强扶弱的生活。
到底是灰心了啊。
而八路军同志却说:“我觉得,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的好,汤将军,我有听过他的为人,是一位爱护士兵心怀国家的好将军。”
顾青峰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前的他何尝不觉得汤将军为人正直,甚至一度引为知己。
可结果呢,自己用命换来的宝藏,他竟然连仗都不打就退了,太让自己寒心了。
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们,顾青峰再也忍不住,大骂汤之东欺骗自己,背信弃义:“我,顾青峰,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手刃这个误国误民的奸贼!”
他要汤之东给这些牺牲的兄弟们一个公道。
顾青峰当即就要出发,八路军同志劝拦不住,让他绝对不要意气用事。
几经劝解,顾青峰稍稍缓解了情绪,说道:“我顾青峰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八路军的林同志长叹一声:“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们也不便拦你,只是希望顾同志今后处事,务必三思而后行。”
说完,林同志从自己的桌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送作顾青峰的临别礼物:“我们八路军都是一些粗人,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一个五角星的帽徽,希望顾同志可以收下。”
记得初见的时候,顾青峰就十分向往他们嘴里提到的社会主义,觉得在那片蓝图之下,老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衣穿,没有战争,没有饥荒。
在那里,有的只是人们脸上平静祥和的笑容。
林同志双手捧着那枚五角星帽徽,他的表情无比庄重,手心的五角星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顾青峰看着它,只觉得这个礼物太过贵重,一时竟不敢去接。
林同志却笑道:“初次相识,我就觉得顾同志是同道中人,殊途回归。我相信,总有一天,您会戴上这枚五角星帽徽的。就像我们一样,以前我们戴上五角星,是为那个我同您说过的理想,后来我们摘下了这只五角星,换上青天白日徽,是为了抗日。”
对于八路军同志来说,他们以前做的,现在做的,跟以后做的都没有改变。
归根究底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片理想。
他们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林同志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得捏住那枚五角星帽徽,仿佛对待绝世的珍宝一般:“等打跑了日本鬼子,我们会继续戴上这只五角星,那时候我们将不是第八路军,而是工农红军。”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腐朽的政府已经无药可救,他们一定要开辟一个新中国,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
顾青峰看着眼前的八路军同志,他们的身形很瘦,是长期吃小米造成的,可是他们眼里却是一片热烈的赤诚,他们是那样的坚定,坚定自己会迎来最终的胜利。
顾青峰接过了那枚五角星帽徽,收进自己胸口的内兜,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他向八路军同志道谢,并郑重的保证:“我一定会妥善珍藏,期待我戴上这枚五角星的一天。”
那时候,我就是你们中间真正的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