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当下摸黑去了关老头家，路上的时候，杨百手还在旁边的铺子买了几坛好酒，不过青山村比较小，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饭店，饭店没有小二，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妻开的。

老板在后头的厨房炒菜，女人就在前头招呼客人。

见到有人上门，老板娘热情得招待，不过当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时，立马多嘴问了一句。

杨百手随意糊弄了过去，说自己是跟着队伍进村的，晚上凉，就想搞点酒菜暖暖肚子。

老板娘呵呵笑了笑，让他们看着墙壁上印的大菜单来点菜，杨百手他们看了半天，发现这里比较偏，应该都是村子里的人过来吃饭，所以菜式比较简陋。

许多都是他们没听过的名字，比如什么山圈草头、香炒椿芽、甜嫩榆钱等等，甚至还有什么槐花汤。

有的名顾青峰他们是知道的，可是凑在一起，他们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杨百手站出来，硬着头皮问老板娘有没有推荐。

老板娘一听让自己提意见，先是说了几个：“要不你们尝尝面条菜？外观看起来像面条的形状，吃起来清香可口又是菜，值得一尝。”

“还有五行草也不错，这玩意儿可以杀菌，开胃，而且我看你们不是买了酒吗？要一盘凉菜也比较合适，您说呢。”

顾流云下意识得看向顾青峰，顾青峰则看向杨百手，让杨百手来拿主意。

杨百手双手抱胸，让老板娘多推荐几个，什么椿芽啊、榆钱都是什么口味的。

老板娘一一介绍，杨百手看她说的蛮真诚，就多点了几道菜，之后又要了一盘卤牛肉和刀片鸡丝。

喝酒哪能不吃肉？

老板娘应了一声好，就去厨房跟她丈夫交代要做的饭菜，三个人则在外边坐了下来，这里摆放的都是小方桌，前后还各放了一条长板凳，寻思着炒菜还要过一会功夫，杨百手一屁股坐在了桌子靠内侧的板凳上，而顾青峰跟顾流云则坐在了他对面。

这时候，得了空，顾流云立马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知这老头会喝酒？”

杨百手像看白痴得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人间烟火外的人，一些行为处事确实不够那么圆滑。

但是杨百手也丝毫不吝惜得给顾流云上了一课：“之所以买酒嘛，原因有三！第一、上门即是客，客哪有空手的，更别提我们是有所求；第二、老人家嘛，还是单身汉，寥寥数月寂寞难耐，怎会没有一些可供消遣的爱好，来打发无聊的时光，那么不是烟就是酒。这里夜很冷，喝点小酒也能驱驱寒，暖暖身子。”

顾流云觉得有理，也点点了头，这时的他完全不像巫山之行时那幅阴戾狠毒的样子，反而在小店昏黄的灯光下，像极了一个年岁正好的少年。

他咧开嘴，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好奇得问道：“那第三点呢？”

杨百手听顾流云主动发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瞧了一眼顾青峰后才道：“第三点嘛，就是嘿嘿，我也想喝酒了。”

多日跟踪小日本鬼子，路上不是啃饼子，就是吃咸菜的，真是腻也腻死了。

正好赶着讨好郑老头的由头，填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也是极好的。

杨百手笑意灼灼，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酒，闪烁着醉人的光芒。

没一会，饭店老板娘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还端了个盘子，上面放着三只杯子，杯子腾腾的往上冒着热气，看来老板娘之所以好一会没出来就是在准备茶水。

老板娘笑意吟吟得出来，脸上堆着的都是真诚的笑：“我们村没有你们外面的好茶叶，这是自家酿的米酒，我专门温了一下，夜里寒，你们可以暖暖胃。”

随着她步伐的靠近，酒香也渐渐飘了过来，钻进人鼻子里，还怪勾人的。

老板娘走过来后，顾青峰特地起了身去接，嘴上也不忘朝她道谢：“大姐，有心了！”

顾青峰是知礼数的人，从来不跟任何人摆架子，脸上温和，举止也是谦逊有礼。因为这声大姐，老板娘心中自是愉悦，眉眼的轮廓也更柔和了些。

她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趁着老板娘开心，杨百手赶紧跟她打听起了关老头，不过杨百手嘴是更甜，直接喊人姐姐，他说：“姐姐啊，我这里能不能跟您打听个事儿？”

“啥事？你说。”老板娘的笑意浓得都快要化不开了。

见她这么坦荡，杨百手直接就开问：“就是，我们准备这几天上山办事，结果只问了一个路人，那路人的脸色登时就黑了，还一直劝我们，大山进不得，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百手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老板娘的脸色，果然，听到大山二字，她的笑赫然就僵在了脸上。

看来，这十万大山果然是青山村不能提的禁忌！

老板娘正想开口，杨百手又接道：“但是那位路人跟我们说，也不是进不得，村里的关老头就可以进山，而且每次进山出来都是好端端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老板娘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也不急了。

杨百手心中差不多有了数，就试探性得问了一句：“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那座大山还能吃了人不成。”

问题又重新绕了回来，不过老板娘也听出了杨百手的意思，他既然已经跟别人打听过，而且也已经有人说过了，那她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还有一点，别人既然说过了，那她自然也不能撒谎，不然万一对不上，还怪不好意思的。

老板娘先是朝杨百手点了下头，然后说道：“那十万大山确实不能进，也忘了是哪一代传下来的规矩，或者说，是因为那大山里的东西，令大家敬而远之！曾经有一两个不信邪的猎户，仗着自己身手好，猎枪快，嚷嚷着要进山除妖怪，结果呢，一个都没回来……”

听此，顾青峰拧了眉头，问老板娘：“那你们没有进山寻过吗？”

老板娘直接答道：“怎么寻，山那么大往哪儿找人去，再说了该劝的都劝过了，自己不听，难道还要连累其他人跟着送命？”

老板娘一开始说得很强硬，不过下句话倒是软了几分：“也不是完全没找过，大家一群人本来想找的，可人哪能不怕死呢？还没走到山里头，听到山深处传来的怪声，立马就有人不干了，喊着要找你们找，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说完就急急慌慌得朝家里头跑。”

有人想骂他没出息，但更多的人是朝来路的方向逃窜。

所以之后，但凡在山里出了事儿的，大家也就在山脚处找一找，装装样子就行了，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家的，谁上杆子去送命谁就是傻子。

人，从来都是现实的。

顾青峰对此并没有多作评判，而是轻轻得叹了口。

这时，顾流云开口了：“那这个关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怎么就进得了山？”

听了顾流云的话，老板娘摇了摇头：“这个你们就想岔了，关二伯，也不是日日都能进山的，他只有在冬天特定的那几天才肯进山，所以你们这一趟怕是要白去了。现在离冬天还早着呢，他肯定不会带你们进山的。”

顾青峰三人对视了一眼，冬天特定的几天才进山，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不成。

似是知道顾青峰心中所想，老板娘主动解开了他的疑惑：“并不是那几天蹊跷，也有人在那几天上过山，但同样栽在里面没回来。”

“那就没有人央求关大爷带他们进山吗？”

顾青峰注意到老板娘对关老头的称呼是关二伯，知晓他们应该有关系，称呼也更加恭敬了一些。

老板娘嗯了一声，表示确实有人请关老头带他们进山，但都被拒绝了：“二伯说他没什么本事，就是拼着命上去采几根人参而已，一年到头就只几天上山，老天爷眷顾他，不希望他出事这才叫他逢凶化吉。但是带人进山，他没这个本事，也没那么运气能把人带回来。”

关老头是这样搪塞别人的，大家就算知道他藏着什么秘密，但也没办法。

本来这事儿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谁能把刀子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迫关老头做事，所以这一来二去，也就没人敢惦记十万大山了。

“不过啊……”

老板娘突然拖长了音调：“我二伯有次酒醉了曾跟我提过那么一嘴，就是上山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要逢着天时利地人和，他是占了这三点，才能活着回来。我估摸着，二伯可能真的知道什么……”

只是不愿意告诉村子里的人罢了，或者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