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百手想不通这个问题，索性就不去想了。

祠堂是村子里专门用来祭祀的场所，有句话叫做：“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除了供奉一些神灵外，还会摆放村中历代杰出人物的牌位，希望他们能在天有灵，保佑村子兴旺发达。

祠堂一般都是建立在村子最好的风水宝地，背后必须靠山，这样才能聚气，这座祠堂也不例外。

但奇怪的是，这座祠堂有点小，只是一间单路祠堂。祠堂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朱雀祠。”

杨百手皱了皱眉，喊住了阿九：“这就是你们供奉火神的地方？”

阿九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转眸看他，眼神却极为冷淡。

其实不光是杨百手，就连顾青峰也是起疑的，旁边有几棵古树，但这些树却已经死掉了，从外貌上看，似乎是烧死的。

很有可能是被雷电击中，引发了火灾。

按理来说，这些古树已经失去了生气，守在祠堂旁边，死气聚在这里，是一种不祥之兆！

阿九发现顾青峰盯着那几棵古树若有所思，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转身，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可若是有人站在阿九面前，会发现她眼皮分明上挑了一下，眼底尽是诱鱼上钩的得意。

阿九推门而入，杜世攀却没有急着跟上，而是恭恭敬敬得鞠了一躬，问道：“阿九婆婆，我可以进去了吗？”

“嗯。”

阿九冷淡得回答。

杜世攀赶紧跨过门槛，踏入了朱雀祠，而顾流云则轻车熟路得跟了上去，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进。

顾青峰见他进去了，就也拉着杨百手跟上。

祠堂里面没有神像，入眼是一张摆着满满牌位的供桌，牌位是新的，蒲团也是新的，就连地上都有很多发黑的痕迹。

杨百手扫了一眼祠堂内部，发现有很多烧焦的痕迹，忍不住问道：“祠堂是被火烧过吗？”

杜世攀正跪在地上，他听到杨百手的问题，面露不满，好像是在责怪杨百手为什么要在祠堂问这种问题。

然而没想到的是，阿九姑娘却回答了杨百手：“没错，发生过一场火灾，火势蔓延甚至还把外面的古树给点着了。”

“什么？”杨百手惊讶了一声，继续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古树被烧，导致的祠堂被毁吗？”

杜世攀瞥了阿九一眼，实在想不通阿九为什么要将村子里的情况透露给外人，然而阿九却坦坦荡荡得与杜世攀对视：“祠堂本来很大的，那古树是在祠堂里面栽种的，可惜那场火太大了，祠堂又都是木头搭建的，再加上油漆易燃，火势不可控，直接把外祠给烧毁了。”

说到这里，阿九笑了一声：“不过毕竟是火神祠，火烧到内祠就被控制住了，说明火神确实蛮灵的，不然那么大的火怎么能说停就停，又不是人为的。”

她的语气轻佻，表面上好像是在说有神灵庇佑，内祠才能留下，但顾青峰却觉得阿九这是话里有话。

杜世攀压着嗓子喊了一声：“阿九婆婆。”

阿九应了一下道：“这种事杜叔是最清楚的，他说不是人为，就肯定不是人为。”

杜叔？杜世攀姓杜，这个杜叔难道就是他爹？

杨百手看向杜世攀，杜世攀被这种注视搞得十分不自在，他直接就开口了：“我说，你们三个外乡人到底是来拜神的，还是来问东问西的？”

杜世攀不敢对阿九发火，只能把矛头对准了顾青峰他们。

顾流云直接甩过去一记冷眼：“我们想拜，也得看见不是？”

供桌上并没有火神的塑像，杜世攀却抬了抬下巴，朝着的是供桌上头的方向，但那里明明只有一面空墙，杜世攀却说火神就在那里。

顾流云将质疑的目光投向阿九，阿九朝他点了下头，意思似乎确实如此。

他还想说什么，阿九却催促起来：“杜世攀，你要求保佑就赶紧求，要请瘟神原谅便赶紧承认错误，别一直跪着又闲聊，如果我是火神，我真想你死！”

杜世攀是真的无话可说了，明明是他一开始就本着虔诚之心祈祷的，结果那个外乡人一直问问题，阿九不仅理他，还敢当着火神的面告诉他们祠堂曾经被毁的历史。

到底是谁不虔诚，谁不尊重啊？

杜世攀感觉自己真是有理没地方说，只能一个劲儿得朝那面墙磕头，心中默念：“火神朱雀在上，小子是杜家的独苗，希望火神能保佑我们杜家，远离瘟疫，一家人平平安安。”

他求的并不是昨日对瘟神的冒犯，希望得到瘟神的原谅，而是求火神保佑他们一家。

似乎，杜世攀并不畏惧瘟神，却对火神异常信任。

杜世攀认认真真得请愿，恭恭敬敬得磕头，每一下的磕头都极为响亮，他这是希望火神能看到他的诚意，却没想到此时正有人冷冰冰得盯着他，那股眼神寒冰刺骨，恨不得现在就拿刀割下他的头一般。

之后，杜世攀还点了三根香，插进了供桌上面的香炉里面，嘴里念着：“火神保佑，火神保佑。”

等他终于做完这一切，这才回到阿九跟前，问道：“阿九婆婆，现在没问题了吧？”

阿九眼角上扬，摆了摆手：“没问题了，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的杜世攀，如蒙大释，长呼了一口气，然后看也不看顾青峰他们，就跑出了祠堂，仿佛跟顾青峰他们多待一会就要染上瘟疫似的。

阿九瞧了一眼那面空墙，就也打算走人了，杨百手则喊住了她：“我们不用拜吗？”

“拜？你们为什么要拜。”像是怕杨百手听不懂，阿九又解释了一句：“你们又不是村子里的人。”

言外之意好像说，这是村子的信仰，跟外村人无关。

杨百手反问道：“现在不是有瘟疫吗？我们拜不也是想祈求火神的庇佑嘛，说的好像不需要似的。”

阿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本来就不需要啊，你们不需要拜。”

后面那半句，她特意加重了语调。

顾青峰觉得阿九话里有话，忍不住朝阿九的方向靠近了一步，询问道：“为什么？”

他清越的嗓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施压，也带着探求真相的渴望。

阿九微微抬眸看着他，郑重得说道：“因为你们不会被降罪，也就不需要任何庇护。”

那个语气特别理所应当，就好像在说这场瘟疫只会传染村子里的人，不会传染外乡人，而阿九曾经说过，这场瘟疫是降罪。

那么也就是说……

顾青峰突然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