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边摇撸，一边向众人讲述那个略显悲伤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名叫水生，水生自幼丧父，全靠母亲一手拉扯大，只不过在他15岁那年的时候，他母亲因为长期下水捕鱼，身体里有很多积水，再加上积劳成疾，眼看着儿子长大，也就放手去了。

之后水生便一个人在水上讨生活，他年轻多苦，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好歹够自己吃饭。

水生娶不起媳妇儿，就一个人艰辛度日，一晃又是十几年过去，水生已过而立之年。

“三十多岁的男人，又没有什么家底，照理说根本讨不到老婆，人家村子里的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水生。”

水生自知攀不起别人，不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没想到，有一天他在捕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坐在洗澡盆里逃难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都散了，脸蛋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亮的出神。

女人在看到水生的渔船以后，便招着手向他求救，水生耳根子软，又见那女人可怜，就把女人带回了家。

水生给女人打了一盆的水，女人清理之后，终于露出了真实面孔，五官还算端正，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女，但对于水生这个从来没摸过女人手的大男人来说，已经到了足以惊艳的程度。

女人见水生看自己看愣了，有些脸红，怯生生得问他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水生立马说有。

他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来，把那盆脏水拿出去倒掉了，之后又把家里的存货都拿出来了，给女人做了一桌子的菜。

女人好久没吃饭，这些天吃的都是干粮，一见有新鲜柔嫩的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水生害羞，往往都是女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女人不说话，他就在旁边低着头。

女人告诉他，自己叫燕玲，是逃难过来的。他们那里发生了战乱，燕玲只来得及带上一些饼子干粮，她坐在脸盆里头顺着水流一路漂到了这边。

路上的时候也有渔民看到她，但是觉得她脏，又担心她来路不明，怕被讹上，结果没想到水生救了她。

“你是个好人哩。”女人一点都不害臊。

水生脸红红的，就这样收留了女人。

那个女人性格活泼，跟水生内向不爱说话的性格正好形成互补，因为家里房子太小了，只有一间卧室，水生就在地上打地铺。

久而久之，两个人相处得久了，女人跟水生互生情愫，便结了伴。

哪个女人不想有个依靠，被窝里多个人，还可以相互取暖，在水生三十五岁得时候，女人怀了孕。

水生变得更加勤快，早出晚归，日日捕鱼，想给女人添营养。

在女人临盆的那一天，水生还跑了好远，想找村子里的产婆给女人接生。但是女人知道村子里的都看不起水生，不想让水生受人讥讽，所以就一直拉着他的手，只要他在，自己就有力气，就一定能给他生个大胖儿子。

水生不在乎这个，生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生个女儿也可以是个小棉袄。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水生命苦，好日子没过几年，老天爷根本放不过他，儿子是生下来了，落了地却一直不哭，水生打了好几巴掌，小孩才哼出了哭音。

女人身体也变得很差，吃鱼肉根本补不起来，后来求了老中医过来看，这才发现女人跟儿子身体都不正常，有肺痨。

后来女人肺痨死了，孩子半死不活，吃遍了中药，花光了水生所有的积蓄都没治好。

“这水生也太惨了吧。”杨百手深深叹了口气，心想着莫不是这个水生天生就是孤寡终老的命。

先是丧父，又是失母，好不容易有了个媳妇儿，结果媳妇儿肺痨死了，儿子也快了。

老汉也叹了口气，而后又点了一卷叶子烟，深深吸了一口。

史大年皱着眉头，问老汉：“后来呢？这肺痨的病可不好治，那娃娃不是也……”

史大年这是关心那个小孩，结果被误会了。还没等他说完，老汉一记冷目扫了过来。

史大年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当场就闭嘴了，老汉继续道：“水生后来被龙王三太子托了梦，说这是小孩子上辈子造孽这辈子得还，只要把三十三个人推入龙河做替身，苦难就结束了，孩子的病就可以马上好。”

这下轮到杨百手质疑了，他问老汉：“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没有龙王三太子吗？怎么你自己讲的故事里头也出现三太子了。”

杨百手感觉老汉的话自相矛盾，老汉却并不理会杨百手，而是继续说道：“那是水生唯一的念想了，孩子不能死，不然他也活不下去，所以水生听了龙王三太子的话，他开始……”

“开始什么。”顾青峰气场陡增，冷冷得瞥向老汉。老汉将叶子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碎，狠狠道：“当然是开始给孩子救命，如今算一算刚好快三十三个了。”

就在这时，老汉变了脸色，一双老眼如鹰般精明：“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该去龙宫！”

老汉突然把撸丢了，顾青峰跟杨百手早有防备，知道刚才老汉说的水生就是他自己，双双连忙去抢，结果老汉又突然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邬先生后知后觉，他一看摇船的人没了，立马问要怎么办？

船越一夫跟高桥光也没想到，船行中央会发生这趟子的事儿，那个老汉看起来上了年纪，又弱不禁风的，谁能想到他就是最坏的那个。

高桥光道：“我看老头子不是啥好人，之前那个文叔不是说龙河吃人吗？要我说，就都是这个老头子搞的鬼。”

“什么推三十三个人进龙河，他孩子就有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小地方的人就是迷信。”

史大年也有点难以理解：“肺痨是病，怎么可能杀了人就会好，这水生太傻了。”

“他不是傻，他是没有办法了，只有一个法子能救他儿子，不管有没有用，他都只能试一试，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顾青峰一边看着水面，一边回了史大年一句。

现在船在中央，因为顾青峰跟杨百手早有准备，动作又快，所以才把那根橹抢了回来。

只不过如今情势不明，顾青峰他们短时间也不敢摇撸行船，船停在这里，顿时变成了无头苍蝇！

顾青峰跟杨百手注意着船尾的动静，船越一夫他们也是朝这个方向看，却没发现船头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朝着纸糊灯笼渐渐靠近。

纸糊灯笼里面有火柴，老汉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灯笼点亮，却没想到顾青峰的耳朵十分灵敏，一瞬间就听到了滴答答的水声。

“在船头！”顾青峰猛地喊道。

高桥光他们赶紧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老汉，船越一夫也是手快，立马掏枪，朝着老汉扣下了扳机。

老汉哪里想到这船上的人还有这种玩意儿，当即躲闪不及，挨了一枪子。

老汉哎呦一声，疼痛让他的整张脸皱在了一起，他顾不上点亮纸糊灯笼，纵身一跃，再一次扎入了水里头。

不过就算这样，船越一夫也没想放过老汉，他继续朝着老汉跳水的地方扣动了扳机，他连续开了好几枪，子弹打在水里，荡出阵阵涟漪。

水面有淡淡的血迹渗出来，但却是刚才的第一枪造成的，后面的那几枪没能打到老汉。

“还是让他跑了。”船越一夫不禁有些沮丧。

高桥光说没事：“老师，这犊子迟早有露头换气的时候，咱们等着就行。”

话音刚落，渔船突然间，滴溜溜得转了起来。

众人大惊，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高桥光大骂老头，以为是老头搞的鬼。

杨百手却道：“你傻吗？这么大条船，十个人呢，那老头哪来的力气？”

高桥光站了起来：“那你说是什么情况？”

杨百手正要说话，顾青峰嘘了一声，与此同时，天光也在变暗，谁能想到，这会竟然会出现日吞食。

太阳被一点点吞噬，原本大亮的天光也开始陷入了沉寂，日头昏暗，河中漂浮这一艘孤船。

只有淡淡的绿色映在纸糊灯笼上，就好像点了一盏绿色的渔灯一般。

这时，蓝胡子看着天露异象，他右手五指来回掐算：“天狗吞日，阳气有亏，在卦为离，其象为火，外而阳而内一阴，阳极于外，冥月过河，恐坏阳明阴反之合计也！”

蓝胡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好像这日吞食是大凶之兆，船越一夫忙问蓝胡子怎么了。

顾青峰跟蓝胡子异口同声道：“水底，水底有东西。”

蓝胡子没想到顾青峰还知道这几句决，不禁多看了顾青峰一眼，顾青峰却根本没注意他，而是紧紧皱着眉头盯着水面。

偏偏水生老汉还不知大祸临头，他眼见天狗吞日，夜光沉沉，会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

老汉突然浮出水面，张狂得笑道：“此乃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嚣张的笑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他说自己娃儿有救了，让大家做了鬼也别怨他，是龙宫要收人。

船越一夫见不得别人在他眼前嚣张，正要继续开枪，然而这时，顾青峰突然朝着水里老汉沉声道：“小心，快跑！”

还没等老汉听明白顾青峰话里的意思，突然间，一个漩涡从水底浮上来，一下子就吞噬了老汉。

眼见老汉连一个痛呼求饶的叫声都没发出来，脖子就断了，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只剩手脚扑腾了几下，没多久就沉了下去。

水面上全是红艳艳的血浆，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诡异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