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那位外门师兄创办的武馆，距离机场的路段并不是太远，我们在路边打了俩野车，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下了车，卓凡立刻翻出手机，拨打了他师兄号码，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十分高大的中年人，便笑呵呵地沿着街道走来，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这男人名叫洪晋安，曾在青城山上清宫学艺二十年，后来才脱离门墙，返回了南昌老家开设武馆，可以称得上是青城山留在江西的一块招牌。

他的五官位置不大，前厅通常是弟子们练武的地方，后堂则专门用来会客，布置得古色古香， 还算工整。

进了主家，少不了要客套一番，洪晋安是个性格比较豪爽的人，得知了我与卓凡的交情，便立刻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说原来是邢兄弟，我老早就听师弟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

如此客套了一番，卓凡见天色实在是不早了，便催促自家师兄，赶紧安排休息，洪晋安二话不说，立刻带我们走进了用来安置客人的厢房，有些不好意思道，“地方比较窄，让邢兄弟见笑了。”

我连忙表示，说没有问题，江湖人不拘小节，能有个地方栖身，已经是万幸了。

送走洪晋安，我颇为好奇地找到卓凡说道，“你这位师兄怎么会跑到南昌来办武馆，这不是人家龙虎山的地盘吗？”

虽然中原道门，同出一脉，可不同宗门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地域划分的，感觉洪晋安身为青城山弟子，居然跑到人家龙虎山家门口来办武馆，难免有些踩过界的嫌疑。

卓凡笑道，“是这么回事，洪师兄祖上和龙虎山颇有渊源，本该前往龙虎山投师的，不过在他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跟随他在龙虎山的授业恩师一起游历，来到了青城山脚下，又受了我苍云师叔的点拨，之后就以青城山外门弟子的身份，留了下来，所以他其实拥有两重身份。”

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打趣道，“你们道家人，还兴这么玩？”

卓凡说，“不同门派之间互换弟子的事，也是为了维护两个宗门之间的关系，不过换来换去也都只是外门弟子，真正的内宗弟子是不可能改换门庭的。”

我又道，“这么说，你这位洪师兄和龙虎山的人还挺熟悉？”

他说是啊，洪师兄虽然在青城山待了十几年，可根基毕竟还在这边，虽然出了师，可隔三差五还是会上山拜见当年那位授业恩师的。我点头，心里琢磨着既然如此，要不要明天动身前，先向他打听一下柳无双的事情。

一夜无话，转眼又到了第二天，洪安通一大早就来敲门，表示要邀请我和卓凡下楼吃饭，以尽地主之谊。

我并非拒绝，到了武馆后面的饭堂，便借故与他聊天，将话题转移到了柳无双的身上。

洪晋安笑着说，“原来你这次进山，是为了寻找柳师弟，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近些年，柳师弟虽然一直在外面摸爬滚打，可是山里关于他的传闻却不少，甚至有人说，他是最受掌门天师看中的弟子，曾得了他老人家不少真传，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这一代天师的衣钵传人。”

我吓一跳，说握草，不是吧，柳无双这丫的，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张天师”？

一旁的卓凡则狐疑道，“洪师兄，不会吧，柳道兄前面，不是还有两位师兄吗，你刚才说的话，只怕未经证实吧？”

洪晋安笑得一脸尴尬，咳嗽了一声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我出师都这么些年了，已经对山门之内的事情不太敢兴趣，只是有人这么传言，我就这么听了。”

卓凡颇为无奈，叹了口气说，“洪师兄，这样的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意提及，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洪晋安也情知自己失言，急忙打了个哈哈，端着酒杯连干了数口。

从武馆出来，我们依照原定计划，买了两张通往鹰潭市的车票，期间我小声询问了卓凡，说为什么聊到柳无双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天师道继承者的时候，他反应会这么大？

卓凡小声道，“邢兄你可能对龙虎山内部的情况缺乏了解，这一任的张天师，亲手调教出了三个徒弟，都堪称是一时之选，人种龙凤，大弟子姜鹏，道号‘真一’，自从老天师闭关以来，就一直代师管理龙虎山，是理论上的掌教继承者。”

“二弟子阮彬，由于入了仕途，所以未入道籍，可在庙堂上，也属于响当当的人物。”

至于柳无双，他入门时间最短，资历最为浅薄，虽然最受张天师青睐，可在诺大的一个龙虎山中，却无任何实权和根基，再加上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游戏风尘，根本就进入不到龙虎山的核心圈子里去，张天师就算再怎么疼这个小徒弟，也不可能将掌教的位置留给他的。

我听了之后，也觉得有理，便点点头说，“看来之前洪晋安所言，也只是些玩笑话而已。”

卓凡苦笑道，“这种事，事关龙虎山千百代基业传承，能是一句玩笑话可以揭过去的吗，事关大体，倘若这些流言蜚语传到山上去，势必会给柳道兄带来些许麻烦，要知道龙虎山这么大，一些老顽固根基深厚，并不是每个长老都看他这位新晋的掌门弟子顺眼的……”

我心中暗凛，说不是吧，同一个师门，还兴这个？

卓凡苦笑，说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龙虎山基业太大了，千年传承，教中大事，又是张天师一个人说了算，可以说，谁能继承这个天师名号，就等同于继承了整个龙虎山，你想啊，换做是你，能不多这个掌教职务心存觊觎？

我摇摇头，说这些争权夺利的事，对我完全没有吸引了，恐怕柳无双也是这般想法，那个劳什子掌教尊位，谁爱当谁当呗。

卓凡正色道，“你们固然可以高风亮节，不代表别人不争权夺利，据我所知，龙虎山教派中，一共分为三股势力，一股势力是上一代的遗老，平日里只顾着参悟打坐，并不会理会教中事务。另一股势力，则集中在大师兄‘真一道长’麾下，是他的拥护者。”

我说，那还剩另一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