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诺说：“你打我无所谓，可你不能打安安。”

孙静芳被她如刀的目光唬住，愣了愣，声音愈发尖厉：“好啊，你是翅膀硬了是吧？竟然教训起我来了！”

说着一拍大腿坐倒在地，冲着那边吊唁的人群就喊开来，“老天爷呐！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啊，她妈死了她连滴眼泪都不掉，我就说了她两句，小丫头片子竟然要跟我动手！文兰你好苦的命呦，养了这么个白眼狼，你死了都不能合眼，造孽啊！造孽啊！”

孙静芳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嚷了个天翻地覆。

凌一诺完全被这样的场景震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人竟会野蛮到这种地步。可那些围上来的人，全都在指责她，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她搂着安安，脸色苍白，百口莫辩。

“孙女士，我劝你自重。”

身着黑衣的男人从人群后方走出，“到底谁是白眼狼，谁没有良心，一定要我当着逝者和这么多人的面说清楚吗？”

方才还在哭天喊地的孙静芳，见到来人顿时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陆景臣阴沉着脸，“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既然已经拿了天价补偿，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陆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教。”

孙静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顿时哑口无言。

陆景臣越过她走到凌一诺面前。

女孩眼睛通红，嘴唇却无一丝血色，单薄的像一支轻轻触碰就会折断的栀子花。

陆景臣问她：“可以走了吗？”

是了，她差点忘了，今天是陆家来接她回去的日子。

她下意识搂紧了安安，然而安安却被一双大手扯了过去。

她的舅舅——或者说她名义上的舅舅赵志刚，抱起外甥，叹了口气：“罢了，你本来和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还是早点回陆家去吧。”

凌一诺眼眶发热，握紧双手，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我以后……能回来看安安吗？”

那可怜的孩子早已被哭天喊地的舅母吓得呆住，睁着大大的眼睛缩在舅舅怀里，小手不安地抠着指甲。

赵志刚道：“你愿意的话，我们当然不会拦着你。”

这话背后的意思，显然是认为她回了陆家之后，绝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凌一诺没再说什么，她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立起的墓碑上镌刻着母亲的照片，带着那样温婉的笑容，好像并不曾离开。

视线收回时看到孙静芳，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那里盯着她，哭号半天不见一丝泪痕的脸上，有一种洋洋得意的神情。

“哦呦，我们的大小姐要去认祖归宗了，你不要嫌我啰嗦，回陆家之后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没教养呀。”她阴阳怪气地道。“不然人家要骂我们没有教好你，我们找谁说理去？”

再不能听下去了，凌一诺转过身。

没走出两步，安安似察觉到了什么，在背后哭闹起来，一声一声喊着姐姐，她脚步顿住，肩膀却被人揽过。

陆景臣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却透着一丝压迫和不容拒绝的意味。“如果你想救他，就不能在这时候心软。”

他说的没有错，只有她回到陆家，他们才会去救安安。

努力咽下嗓子里那个硬块，她认命地、屈从地，跟着男人一步一步决绝地向前走去。

司机等在车外，见他们来了，打开后座的车门，陆景臣扶着她上了车，递给她一方手帕。

凌一诺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陆景臣望着她，眸色深深：“想哭就哭出来。”

她微怔，僵硬地偏过头去：“谢谢，但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