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红颜薄命 有眼无珠
唐代青楼里的娼妓一般可分成三等,是按接客的对象不同而论的:上等妓女以接待达官贵族、名人雅士为主;中等的则投向富商巨贾、中小官吏的怀抱;下等的则无论行业身份,只要肯出钱,一律笑脸相迎。这上等里面还有上等,那就是所谓的“都知”。
“都知”可不是容易做的,除了容貌举止要能压住阵脚外,还必须善于调排周旋,不但要制造出整个场子的气氛,还要面面俱到,使与会者皆大欢喜才行;就个人素质而言,要能说会唱,善诗知文,**通今才算全面。
和现在的“主持人”差不多。
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而是相似,就好像请明星去节目上做客,你要所有人的感受都照顾到。
而且,不能让所有人都尴尬。
当时整个平康里巷中,真正能得到客人公认的“都知”只有三人,那就是郑举举、薛楚儿和颜令宾。
三个人中出道最早的是郑举举,她以颇具大将风度,善以快刀斩乱麻处理尴尬场面而著称;到后来年华渐老,又性情傲僻而慢慢隐退。
接下来的是薛楚儿,她伶俐乖巧,八面玲戏,最能顾及周全;可惜终被郭子仪之儿子郭锻量珠娶走,远离欢场。
最后便只剩下出道较晚的颜令宾了。
颜令宾是娼妓中的佼佼者,秀目粉靥,高挑身材,纤细的腰肢,颇是婀娜多姿。
其实,在平康里巷上要找颜令宾这般容貌的女子并不难,她之所以能脱颖而出,十五六岁就荣任“都知”,全在于她的才识和灵慧。
她所在的挹翠楼的鸨母,也把她视为金字招牌。
不过,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自古红颜多薄命。
颜令宾也是如此。
红颜薄命,命途多舛,最终香消玉殒。
可悲可叹。
颜令宾的娇客好友如云,她却不特别偏心于任何一个,更不对谁以心相许。
人们纷纷以为是惯见红男绿女的她已心无春波,以为柔弱的身体不堪承受**的纵欲……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美慧少女的芳心,早已芳心暗许。
他竟是长安城中的“凶肆歌者”刘驰驰,也就是专替人唱挽歌的贫贱少年。
刘驰驰虽然职业低下,但却多艺多才,不但歌喉嘹亮,而且能自编歌词,赋诗作文,为人也诚挚重情。两人情投意合,又彼此身世相似,感慨相同,常互相慰藉,互相怜借,从而产生了真情。
私下里海誓山盟,互许了终身,只是迫于现况,两人只能暗中往来,只等攒足了钱,为颜令宾赎出青楼,两人就结为连理。
但是,命运就是那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不让人一帆风顺。
走到终点。
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暮寒时节,穿着单薄衣衫为客人主持文酒之会的颜令宾,因汗后感寒,染上了微疾。本想调养几天便会好转,却因体质孱弱,病情日见沉重,最后竟缠绵病榻难起。
一个和阳暖照的午后,颜令宾勉强撑起虚弱的病体,到屋外廊下小坐。
这时春已将尽,花红在春风中瓣瓣飘落。柳絮似雪漫天飞舞,见此情景,颜令其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羸弱多病的身躯,恰似眼前寥落的花草,不知哪天,就将在生命的春天中凋零。
她似乎已有某种生命的预感,趁着这些天精神略好,她把这首色调凄婉的小诗用浣花笺抄写了很多份,差小厮分送给平日交往密切的一些友人,并附短柬说:“小女子此次扶病设宴侍候客人,务请拨冗前来话别。”
众友人见颜令宾送来这般惨淡的请束,纷纷赶来与会。
颜令其微晃着身躯,消瘦的脸上带着吃力的微笑,抱病主持宴会,众宾客不愿提及伤心事,尽量作出开怀畅饮的姿态。
大家在颜令宾熟练的安排下,都讲了很多很多的趣事新诗,似乎想把要说的急着说完。
最后,颜令宾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了,声泪俱下地对大家说:“我将不久于人世,春花秋月,曾经侍候各位消磨过不少快乐的时光,如今生离死别,再无相会之期,在这里我想向诸位提一个最后的请求,就是希望大家都能送我一些惜别的文章,我就感谢不尽了!”
话罢伏桌而泣,虚不自持。但这时,谁又忍心写出道别之辞呢?
这次宴会后,颜令宾的病情每况愈下,几天之后,这位才色绝伦的青楼名妓,终于在她豆蔻芳华的时候,无可奈何地香消玉殒了。
她就象一朵娇艳的花朵,在开放得最旺盛的时候,被春风吹散了花瓣,抱憾凋零在无情流光中。
颜令宾曾是她鸨母手中的一棵摇钱树,现在人死树枯,她满以为最后还能从那些平日捧场的宾客中获取一些丰厚的祭礼馈赠,不料那些客人却都遵照颜令宾生前的嘱咐,为她送来一篇篇惜别的文章,一首首哀悼的诗词。
鸨母不解其中价值,只觉得失望至极,愤怒地把这些诗文,一齐都从挹翠楼上扔到窗外街上,口中还唠唠叨叨地数落着:“要这些有什么用啊!”
其实,这些文人雅士的作品,岂止价值千金。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