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啊……”

“就要死了呢！”

戴天牧的眼眸在一瞬间睁大，瞳孔剧烈震动。

特蕾莎带着轻松和解脱的脸颊，清晰的告诉着戴天牧她不是在开玩笑！

而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和特蕾莎再次相逢后一直体会到了的违和感是什么……

时而活泼，时而又沉默。

羞涩又大胆。

乖巧又毒舌。

她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在戴天牧展现了之前那样垂垂将死完全不同的多变模样。

当时的戴天牧以为是她在恢复力量后也一同恢复的本性，但是现在看来……

这不过是将死之人，或者说想死之人的任性罢了。

她什么都不在意了，什么都不想再考虑了。

所以特蕾莎一开始就恶作剧一般吓了戴天牧一跳，也挑衅般把他的匕首掰断。

她不想再考虑戴天牧这个男人身后的存在，只想痛痛快快的做自己。

也是因为马上就要同这个世界告别，于是她想起了曾经体会过的温暖。

所以她才会在和戴天牧漫步的时候摘下手套，感受他的温暖。

弄清楚这些不是难事，但是困难的是眼前的状况……

“嘻嘻……”

终于从戴天牧身上体会到了震惊，特蕾莎像是计划得逞了一样的孩子，开心的嬉笑道：

“是不是很惊讶？”

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她没有放过这个体会温暖的机会。

轻轻勾起戴天牧的手指，依旧贪婪的紧握着戴天牧的手掌。

“特蕾莎小姐……”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九成以上的确定，但是戴天牧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玩笑吗？”

特蕾莎也不管白裙会不会沾染上灰尘，她拉着戴天牧在钟楼顶部坐下，笑着回答道：

“不是的哦。”

“我是真的要死了呢。”

没有抗拒的顺着她的力度坐下，戴天牧不想抗拒也不能抗拒她的力量。

作为近战系的黑暗生物，高阶以上的吸血种，在力量上……

可是比他这个初入二阶不久的游荡者（敏捷为主） 牧师（感知为主）的职业者强得多。

眉头微微皱起，戴天牧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劝阻。

那样一味地劝别人不要做什么是没用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感同身受，可能永远只是一个形容词。

很少有人能真的换位思考，也很少有人接受别人的换位思考。

现在这个状况很有意思，真正要死的人左手托着脸，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看着身边的人。

而另一边应该不断劝阻的人，则是眉头紧锁，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有些被戴天牧的样子逗笑，特蕾莎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轻声道：

“真令我意外……”

“您都不劝劝我的吗？”

不再思考，戴天牧任由她有些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过，终于是平静了下来道：

“真正想死的人，是拦不住的。”

“毫无说服力的劝阻只会适得其反。”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特蕾莎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明白。

她只是摩挲着戴天牧的脸颊，感慨的说道：

“……感谢您的理解。”

“这样，我也能够安心的……”

转过头看向特蕾莎毫无求生**的眼眸，戴天牧温柔的轻声道：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难道要看着你，在我眼前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歪头想了想，特蕾莎也是轻轻笑了出来，点头说道：

“这么说，好像是有些残忍呢。”

向着戴天牧移了移，她试探着将自己的头搭在了他的肩上，在发现没有抗拒后将帮个身子都搭了上去。

抬眼看着眼前昏暗的城市，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她眼神有些恍惚的说道：

“你离开的那天之后……”

“我久违的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

将左手伸直，特蕾莎看着手指上散发着光泽的模样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是那种虚假的伪装，我真的像是活过来一样。”

“我久违的体会到了血液的流动、听到了心脏再次跳动的声音、真的呼吸到了清香的空气……”

“我也再次有了对食物的**。”

说到这里时，她的表情满是回味，几乎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我久违的花街中走出来，我在游荡在黑夜中，体会着月光照在肌肤上的感觉。”

“就像是体会着新生一样。”

“可是，这段时间没有持续很久……”

神色暗淡下来，她的表情开始变得阴郁，低低的说道：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点点的，我发现在逐渐失去这一切。”

“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满是灰色的冰冷世界。”

用力握紧了戴天牧的手掌，激动之下巨大的力度捏的他手掌骨骼都有些微微变形。

但是戴天牧外表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安静的倾听着认真的思考着她的话语。

“……今天，是我原本计划好的日子，最后一次看看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只是，没想到能在最后再次遇见您。”

戴天牧抿了抿嘴唇，沉声道：

“我可以再给你我的血液……”

但是他没有说完就被特蕾莎打断了，她无力的笑道：

“是，你现在给我的话……我可以再次体会到那些。”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就这样子，继续一个人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吗？”

她的眼神中没有对活下去的渴望，只有这浓浓的倦意。

“我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他们的哭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了。”

“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躲藏。”

“就这样吧……”

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她彻底将身体托付在戴天牧的身上，疲惫至极的叹息道：

“我已经不想努力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戴天牧的肩上，就像是要昏睡过去一样。

沉默片刻，戴天牧没有出言劝说，而是轻声问道：

“那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想要怎么结束自己的生命？

没有睁开眼睛，特蕾莎像是在睡梦中的呓语一样，喃喃道：

“我……”

“想要再看一次日出。”

【作者题外话】：哀莫大于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