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小孩子,我爱他如命，他从那么小一点点长到这么大，我劳苦功高不提,殚精竭虑不说，但不能谁人说拿走就拿走。

这是我的小孩，他是我命。

——顾歧。

1.

顾小棠小时候身体不好,嗓子总是发炎,肿得吞咽困难,什么都吃不进去，连喝最喜欢的旺财牛逼奶都不行，成日哭得小脸惨白,惹得顾家人头顶上聚着一团阴云,连绵不绝的下大冰雹。

妈妈也爱他，只是小棠才四岁，哄也哄不出个什么来,又被宠坏了，哪里不舒服就知道哭，哭狠了，嚎得嗓子更难受，顾妈妈自然更不知所措。

小孩就落入了连夜从别处回来的顾歧手里。

顾歧从哪里回来顾妈妈是不知道的,这个时候他们关系已经差到极点,只是碍于面子没有撕破。

顾妈妈一看顾歧还有心回来,气消了一些，连忙跟俊美强悍美到让人晃神的丈夫说：“你看看他,都是你爸爸，成天惯着他，他现在倒好,两岁还不会说话，三岁还要人抱，现在四岁了，问他哪儿不舒服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哭。”

顾歧一向是不怎么离家超过一天的，有了小孩后他心里总挂记家里这个小团子，骤然听说他的小孩吃不进东西，哭得了两个小时了，当即甩了女伴就回来，一路上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到了地方，抱着小棠了，才感到七窍归位的踏实。

顾歧抱着小棠，拇指帮小孩擦掉脸上的眼泪，看怀里小朋友苍白的脸，简直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喉咙刺痛，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好在助理送了鸡汤来，他这才找到点儿事儿做。

他先是自己尝了尝味道，然后才低头哄说：“乖，张嘴。”

顾小棠委委屈屈的闭着嘴巴，脸往爸爸的怀里一埋，还是抽抽噎噎的哭，他肚子疼嗓子也疼，他什么都不要吃！

顾歧当即脸都冷了，捏着小棠的脸扭过来，说：“不吃爸爸就嘴对嘴的喂你，再拍下来发给你朋友看。”

四岁的顾小棠就很爱面子了，跟几个发小混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攀比谁家的爸爸最帅，谁最早不尿床，谁最受老师喜爱，要是被发小看见自己跟爸爸这样，那不得被笑掉大牙？

顾小棠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被镇压了个瓷实，乖乖张嘴，但演不下去，刚吞就坐起来吐了，胃液都反上来，弄了一地。

这下顾幼棠哭得更厉害了，觉得都是爸爸的错，害他吐了。

他一巴掌打在爸爸脸上，但这不是故意的，打完就吓着了，眨了眨大眼睛，像是受惊的小仓鼠。

顾歧却是浑不在意的当真觉得自己该打，六神无主的抱着他的小孩连忙去找主治医生：“他怎么又吐了？！你们看的什么东西？！”

后来病好了，顾小棠躺在爸爸怀里很乖的摸了摸爸爸的脸颊，跟爸爸道歉，说自己当时不是故意的，把爸爸的脸都打红了，不是个好孩子了。

也是伤心，怕爸爸讨厌自己。

顾歧早八百年就忘了这件事，抓着他的小孩的手亲了亲，哄道：“没关系，宝宝打人又不疼。不信再来一下？”

小朋友才不信呢，自责的摇了摇头，凑上去亲了亲爸爸的脸颊，算作道歉。

2.

叛逆期的顾小棠其实不怎么叛逆，就是脾气很大，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得到，或者别人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兑现，那脾气一上来，真的是三天不理人。

生日宴会那次已表便不提了，还有一次比较奇葩，他自己调皮从二楼试图跳到一楼的伞状花厅上面，结果不慎摔了一跤，脚后跟直接粉碎性骨折，肋骨也有点骨折，医生的意思是躺一个暑假就好了，可暑假原本他有俄罗斯跟狗熊一起吃雪糕的计划，这下去不了了，人都傻了。

“为什么去不了？家里不是有飞机吗？我躺着去不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爸爸你讨厌！”

少年说话的时候，人还躺在病床上，脚趾头被包成粽子，稍微动一下胸口就疼，但还在中气十足的跟爸爸撒娇。

顾先生这个时候正在给床上的小祖宗剥榴莲，徒手掰开，嚯，味道绝了，顾歧不喜欢吃，但习惯给小朋友掰榴莲了，弄好就顺便把肉也剥下来，放在小碗里，再冻到床头柜的小冰箱里，哄自家小孩：“一会儿也有榴莲冰淇淋可以吃。”

顾小棠哼了一声，还是说：“别以为用榴莲冰淇淋就可以糊弄我了。”

“爸爸没有糊弄你，只是你自己摔跤对不对？”

“不对不对！就是你不让！”

“等你好了再带你去？”

“可我这个暑假怎么办？爸爸，我好无聊。”小朋友话里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希望爸爸不要出门招蜂引蝶，多陪陪自己吧。

顾先生闻言哪里又听不懂，怜爱的点了点头，说：“爸爸也只是贪玩，但宝宝喊爸爸不要出去，爸爸肯定在家陪你，你最重要。”

“哼，爸爸又在哄我。”少年嘴上这么说，但却很开心，狗狗眼都弯弯翘起，是今夜月牙的模样。

3.

家里破产这件事，顾歧早有预感，但他本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只管今日，不管明天的潇洒做派，并且从不认为自己家里破产就会落魄，所以并不在意。

本来就守不住的东西，强行去守，没有意义，顾歧便任由公司发展，放开手了。

但是万万那没想到，破产后家里的小孩却好像有了点不可告人的秘密，三天两头的换男朋友。

是的，男朋友，顾歧用脚趾甲盖想都能知道自家宝贝儿子跟那些狼在一起都是怎么被吃干抹尽的。

光是想想就不舒服。

顾歧私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有资格碰他的小孩，但他也觉得自己不可以限制小孩的快乐，只要小朋友开心，并且永远把他放在首位，便不需要做出什么行动。

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后，顾歧发现小棠似乎是想要定下来，他跟某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越来越好，脑袋里眼瞅着便是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他像是将要从小棠最爱的宝座下来给别人让位，但……为什么呢？

他最爱的宝座上，永远是他的小棠。

这事太不公平了。

顾歧这辈子没尝过感情上的苦，爱情是没有的，友情也没有，大概上天看他开的窗户够多了，于是准备为他关上一扇门。

从此他的小棠只会朝别的男人撒娇了，苦了累了也只会想着告诉别人，开心了第一时间也想着别人，就好像成家立业后搬出去跟老母亲再也没有瓜葛的‘泼出去的水’。

顾歧这位‘老母亲’，这辈子只有这一杯水，是鲜红的颜色，死都舍不得泼出去，但他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拒绝水的出走，这跟他一向标榜要让宝贝幸福的人生宗旨不符，于是陷入泥潭般的难以描述的痛苦中。

他希望小棠像自己一样永远游戏人间啊。

小棠，全世界都是外人，只有爸爸对你不会有二心。

顾先生有很多话想劝宝贝不要动情，只永远做他的小棠就好，但都没能说出口，就这么堵在小棠的笑脸上，咽回腹中。

4.

顾幼棠发现爸爸最近很不对劲。

消沉，不爱出门，沉默，不爱打扮，胡子拉碴，凝视自己的目光充满哀伤，仿佛是要失去自己了。

顾幼棠受不了，他当即什么都抛下，什么都不管，去找爸爸谈心，然后就听见爸爸说想要离开这个城市甚至是离开这个国家，去别的地方发展落脚的想法。

“你想一个人走吗？”顾小棠当即就带着哭腔了。

顾歧问小棠：“你要跟我走吗？”

顾幼棠一瞬间什么都没想，点了点头：“你休想跟哪个女人私奔去，爷爷也得带上！”

顾歧顿时乐了：“你不要你的小男友了？”说小男友简直把对方说小了，三十岁老男人，应该叫老男友。

这个时候的顾小棠跟男友感情还很浅淡，哪里比得上养了自己二十年的爸爸，再加上本来也还别别扭扭自己变成基佬，所以也是渣得明明白白：“家人最重要。”

5.

顾幼棠当真是跟爸爸还有爷爷走了。

毫无不舍，就是有点对不住男友，发了三千字道歉小短文就跑路，飞机上心情竟是不错，还能找零食吃，困了就往爸爸肩膀上依靠过去，打了个哈欠，万事不管了。

顾歧搂着他的小朋友，亲了亲小朋友的发顶，自觉又是个不反对小朋友谈恋爱的好爸爸了，所以说到了国外会给小朋友介绍几个年轻的小帅哥。

顾小棠脸红极了，干咳一声：“我事业为重。”

“恩恩，宝宝事业心真重呢。”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