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震摊开自己的手掌，其实他现在力气弱得已经握不紧拳头了，他手指微颤着，慢慢蜷缩起来：“商雪，那是我亲生儿子啊。”

商雪咬着唇不说话。

“他和嫣儿这么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说我对不住你，可你在我跟前，他们不在啊。”皇甫震说起这事，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你们合不来，那就不用非要住一块儿，他们对你不敬，我护着你。”皇甫震闭上了眼睛，哑声道，“我以为你再怎么样，总不至于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来，毕竟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可我没有想到……”

他睁开眼，眼里的血丝多得吓人，看着商雪质问道：“当他们跟我说是你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的时候，我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可当那些证据摆在眼前时，我才觉得可怕。”

商雪抿了抿唇道：“大概也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你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好女儿，没有谁会这么想，他们只会巴不得我赶紧死才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证据他们怎么早不拿出来呢？”

皇甫震反问道：“当初商烟做了多少恶，如果阿图和嫣儿想要对付你，怎么可能临到头了却不问到底呢？”

商雪愣了下，咬着唇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不迈出那条红线，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皇甫震接过她的话道。

商雪抬头看他，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他们没找到证据，所以才没有对她下手吗？

“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我也都知道了。”皇甫震不愿再跟她说太多，这个时候再理论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摆摆手道：“家里的事情我不做主，离婚手续交由律师来处理，你放心，该分给你多少我不会苛待你。”

“老公……”

“商家那里如果你不愿意回去的话，那么分给你的那部分财产应该也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皇甫震打断他的话道，“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其余的事情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再理会，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并不是一个有担当和魄力的人，所以那些事阿图怎么说，我就是什么态度。”

这番话，算是皇甫震摆明了要置身事外了。

商雪张口欲言，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皇甫震刚才说的已经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商家……她这一回是真的顾不了了。

“我知道了……”

商雪抬手，想要去握皇甫震的手，可伸至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皇甫震说完这些就闭上了眼睛，好像不想再说话了似的。

商雪看看他，心里头一次，有了这么清晰的感觉。

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走到这一步，算是彻底结束了。

“老公，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拎着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在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啪。”

房门关上。

皇甫震睁开眼望着窗外，浑浊的泪却从眼角流进了白发里。

人生就是一团乱麻，可乱着，闹腾着，才是人生。

如今理顺了，同行的人却也散了。

往后余生，只剩孤寂。

——

薄瑾修在吩咐完皇甫家的事情之后，就带着顾柒柒去了南宫家。

南宫家的人不多欢迎薄瑾修，可对于顾柒柒确实疼得不得了。

顾柒柒不熟悉南宫无月，可一见着金鹰等人就甜灿灿地叫着叔叔。

给金鹰木鹰等人高兴的嘴角都咧了老高。

“是不是还想见你的小伙伴们啊？”金鹰摸摸她的头发笑着道，“南宫澈和南宫姣都在呢，我带你去找他们。”

“好呀好呀。”顾柒柒由着金鹰抱着，开心道，“他们知道我来吗？我还想给他们惊喜来着。”

“呵呵，放心吧，没告诉他们，等会儿你完全可以吓他们一大跳。”金鹰道。

顾柒柒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着，那调皮的样子让金鹰和木鹰都有些微愣，好像看见了曾经那个活泼的顾柒柒似的。

南宫无月和薄瑾修跟在后面，和金鹰等人拉开了几步。

“柒柒这是好了？”南宫无月低声问。

薄瑾修眼神微暗，摇了摇头用同样的低声回道：“说不好，或许是好了，或许……”

他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南宫无月愣了下，再看向表面若无其事的顾柒柒时，眼里不由多了抹复杂。

众人刚到院子里，就看见南宫澈和南宫姣在那儿画圈圈。

不，确切的说是南宫澈在地上画方格，南宫姣在旁边指挥着他。

“哥，你画偏了，往左一点，再左，对……”南宫姣冷着一张小脸道。

“姣姣，阿澈！”

顾柒柒冲着两人大力挥手，从金鹰怀里跳了下来：“姣姣，我回来啦！”

“柒柒！”

看见顾柒柒，南宫姣和南宫澈都围了上来。

“你没事吧？”南宫姣拉着她左看右看，皱着小脸下结论，“瘦了点，你那个爹，还有皇甫家都没给你吃饱吗？”

“姣，别乱说。”南宫澈看见跟在身后的薄瑾修，赶紧暗中捣了捣南宫姣的胳膊。

南宫姣哼了哼道：“干什么？我才没乱说呢，你看柒柒的小脸都瘦出下巴来了。”

顾柒柒摸着自己下巴，眨了眨眼道：“姣姣，我本来就有下巴啊，你说的没有下巴那个是杜胖。”

提到杜晨，她才愣了下问道：“杜胖呢？”

“哦，被他爸妈接走了。”南宫姣哼道，“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别这么说，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南宫澈拉了拉妹妹，对顾柒柒解释道，“家里最近比较乱，杜叔叔他们也是怕给家里添麻烦，所以才接走杜晨的。”

顾柒柒点点头“哦”了一声，没有问家里为什么会乱。

她的大脑系统里，好像自动屏蔽了一些关键词似的。

比如大家说薄瑾修是她爹地，可她拒绝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南宫翡，大家说他死了，她也拒绝去接受。

比如顾篱落……

这些事情，她好像知道，又好像完全没有理清楚，只是任凭它们放在脑袋里，听到看到，自动忽略，如同自我保护机制似的，避免她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大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