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庄慕虞良心发现……当然，这个“兴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更可能的原因是他碍于跟顾篱落打赌的面子，所以接下来的两天对顾篱落相对友好了一些。

顾篱落身体在渐渐恢复，不止白天可以出去逛一会儿，连晚上想要到花园溜达一小会儿也没人再管着她说她什么。

而阿左，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顾篱落的话给影响了，还是真的心虚内疚，反正顾篱落多次提出出门逛逛的时候，她都只是不耐烦的抱怨了两声，却还是扶着她下楼了。

而当顾篱落表示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她也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给顾篱落留下独处安静的时间。

这日顾篱落依然在晚上的时候去了小花园，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待着，阿左也被她支开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顾篱落晃晃杯里的清茶，自嘲一笑道：“可惜我手里把的不是酒，抬头瞧见的也是阴天，不是青朗的月空呢。”

“你倒还挺有闲心的。”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随着脚步声传来。

顾篱落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她笑了笑道：“天上宫阙不知道年月日，可人间倒是变化飞快，故人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今天看来，这话倒是半点不假。”

“你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说话的人走到顾篱落面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因为这个角落太过隐蔽，又有乌云阴天花坛各种遮挡，不管是哪处的视线看过来，顶多是看见顾篱落，而很难发现对方的身影。

顾篱落的视线慢慢移到对方的脸颊上，看着他比以前瘦削了不少的五官，笑了笑道：“当然，以前那个薄书远可是油腻得过分，又胆小如鼠，在这样的地界儿恐怕早就吓尿了，哪里能想象竟能活了这么久，还似乎混得挺开的样子。”

男人笑笑，那熟悉的模样，可不就是曾经那个大渣男薄书远么。

曾经他亲手将顾篱落推入地狱深渊，等顾篱落好不容易爬起来，他却又再三纠缠。

真本事没有，整天只想着金钱和女人，偏偏金钱是薄瑾修送给他的，而女人……

不管是顾篱落，还是苏心月，亦或者是那个整了他的楚楚，包括他的亲妈李芬，哪一个不是轻轻松松将他踩在脚下？

唯一的儿子薄天赐，他也半点心都不曾用过，要不是还有个靠谱的薄文疆，要不是薄天赐运气不差，和薄琮琮顾柒柒成为了朋友，要不是苏心月这个亲妈还有那么丁点的良心，恐怕这孩子打小就被他们彻底给毁完了。

过去的一切，每一桩每一件，无不在提醒着薄书远，他就是个人渣，垃圾，大loser。

当所有的一切真相掰开揉碎了摊在他面前的时候，薄书远绝望了。

哪怕他对自己的人生早就没有报太大的期望，哪怕他早就自我堕落到就想当个人渣，可当父不父，母不母，妻离子散家财不守的现实扔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傻眼了。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要作为一个失败者混到老死，本以为薄文疆怎么也要把他在地牢里关个一年半载，再让人好好教育他。

谁知道薄文疆给了他一条路，另一条看似是死路的重生机会。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薄书远真没觉得他能挺过来，想着先试一试，真不行了就干脆做了庄慕虞的手下也没什么，反正他就是个人渣败类，谁也不会对他有期望。

就这样一天天没有回音的在这里做着，那些曾经纸醉金迷的日子离他越来越远，被他忘得干净的儿子反而越来越多次被想起。

然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真就慢慢挺到了今天。

薄书远看着面前的顾篱落，那些恍如前世的过往，还有来这里以后天天如同地狱似的的经历，如走马观花般，从他眼前一一闪过。

“呵。”他低笑一声，很是感慨道，“真没想到，我第一个见到的故人竟然是你。”

顾篱落眉头微挑，看着他眼中难得的清亮，说：“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一个清醒的薄书远。”

薄书远微怔，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像是期待着表扬的孩童似的，直视着顾篱落问：“你信我？”

顾篱落摇头：“不怎么信。”

随着她这话落下，薄书远眼里的光慢慢暗了下去。

他自嘲一笑，点点头道：“也对，换了是我，我也不信自己。”

“不过……”顾篱落视线往他身上扫了眼，话音一转道，“我虽然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传说，也不觉得一个人渣真能改过自新，但……”

她顿了顿，看着薄书远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搞不好有些垃圾回收以后还真能重新被改造一下。”

她这话说得可谓十分不客气，可是薄书远微愣过后，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出了声。

若是顾篱落上来就信他，他倒是不习惯了，反而这种毒舌一般的嘲讽，外加那么一点点的宽容，更让他有种患难见真情的共鸣感。

“谢谢，或许你不相信，但你的肯定对我很重要。”薄书远看着顾篱落，那目光是顾篱落有史以来从他眼中看见过的最坦荡的光。

“我有肯定你吗？”顾篱落哼了哼道，“废话就别说了，说点有用的。”

薄书远笑了下，也不多说别的，只点点头左右看一眼，凑近了压低声音说：“这里是王城，地处玿栖城和玿虞城的中间，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研究所的最东面，想要逃出去起码需要绕过大半研究所，从最西面的门离开，最快也得俩小时。”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只有那一个出口。”

顾篱落嘴角抽了下，问：“那离开以后呢？”

“我刚不是说了，研究所也是在王城里面，就算你从这里离开，外面还有重重的守卫，尤其那些人个顶个的厉害，就凭咱俩，联起手来也打不过他们一个人。”

顾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