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就是一个剃头的
没想到,白长生却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家要破产呢,原来是闹鬼啊。”
“但是,这闹的不是一般的鬼。”
秦景玉苦笑着,便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对白长生讲了出来。
他说,大约是在一个星期之前,他们全家上下十多口人,几乎同时做了一个怪梦。
在梦里,一个开膛破肚,双眼空洞,满身是血的女鬼,找他们索命。
并且说,七月十七的那天晚上,她将会带走秦家所有人。
醒来后,大家都很纳闷,于是就把自己的梦说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每一个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于是秦家上下议论纷纷,大家都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同一个梦,很快,一种紧张诡异的气氛便开始蔓延开来。
秦端午是当家人,按理说应该沉稳许多,但他也有些忧心忡忡。
毕竟,这种事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生。
唯一没做梦的,就是秦家的儿媳,也就是秦素衣的母亲,张灵双。
所以,全家也只有她对这件事嗤之以鼻,并不相信。
她说,那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秦家又没做杀生造孽的事,哪里会有什么女鬼来索全家的命?
幸好这个梦之后,全家再也没做过什么怪梦,于是也就不再多想。
连续几天,平安无事。
可就在前天下午,出事了。
秦家佣人众多,其中有一个叫小石头的男孩,是前两年秦端午在大街上捡回来的流浪儿,今年才十三岁,平时在家里跑跑腿,干点杂活,人倒也机灵,嘴又甜,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孩子。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天下午,也就是七月十五那天,小石头忽然掉进了秦家前院花园的九龙湖内,当时没人看见,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尸体飘浮起来,才被人发现。
更可怕的是,小石头的肚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剖开了,肠子什么的流的到处都是,死状惨不忍睹!
他本就是个孤儿,丧事倒好办,但是他这死的太蹊跷了,秦家上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怪梦。
这会不会是那个女鬼索命的第一步呢?
于是,秦家从上到下,都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
昨天夜里,就有两个佣人结伴逃离了秦家,毕竟大家都想活命,没人愿意留在这里陪葬。
可是,就在她们刚刚离开秦家,还没走出三公里的距离,就双双遭遇车祸,离奇身亡!
消息传来后,秦家更是人心惶惶,更有人说,这就是那个梦中女鬼,开始索命了,她压根不会让任何人活着离开秦家。
所以,这两天秦家的上上下下,谁都没敢离开家门。
秦端午本来就对这些事十分笃信,现在更是紧张得不行,于是就和秦景玉商量对策。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救星,就是当年和白长生爷爷的一个约定。
七月十七,剃阴头。
只要白家人上门,秦家说不定就能有救。
所以,其实今天秦端午一直是在等着白长生的到来。
怎奈家人不开眼,差点把白长生赶走,秦景玉的老婆更是不懂事,居然敢出言嘲笑讥讽,这不是作死么?
当然,最后这句话,秦景玉没敢说。
他怕老婆的这件事,别说秦家,在整个洛阳的富豪圈里,都是出了名的。
听秦景玉讲完这些,白长生陷入了沉思。
他在刚才给秦端午剃阴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秦端午的死期,即将临近。
但秦端午没问,他也就没说。
这秦端午是寿数已到,还能理解,可女鬼索命,要全家陪葬,这件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尤其是这几天已经接连出了三条人命,那就说明,这绝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秦爷爷,按照白家的规矩,收头如还债,现在债已经还了,亲也已经退了,这件事……很抱歉,剃头匠只管剃头,不担因果。”
说着,白长生对秦端午和秦景玉两人微微一笑,居然背起箱子就走!
这回,秦端午顿时就傻眼了,有心想要出言阻拦,又没法开口。
他自然知道白家的规矩----实际上就是没有规矩。
白家人做事,完全凭借自己的喜恶,没什么是该做的,也没什么是不该做的。
如果白家人不想帮忙,就算是跪下来磕头,也是没用的。
秦景玉也急了,跑出来说道:“长生,就算你不想帮忙,把素衣带走总是可以的吧,我们留下没问题,可素衣是无辜的啊……”
“所以说,素衣是无辜的,你们就不是无辜的了,对吗?”
白长生忽然转身,冰冷的目光如电般,仿佛瞬间刺穿了秦景玉的心。
秦景玉身形一滞,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呀……”
“做没做坏事,那是你们秦家的事,我只负责收头,别的事情,一律不管。”
“那……他老人家,到底还能活多久?”
秦景玉压低了声音,面带惊惶地问道。
白长生竖起三根手指,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出客厅,扬长而去。
三天?三个月?
还是……三年?
秦景玉愣了下,再想多问几句时,白长生已经走远了。
“让他走吧……”
秦端午长叹口气,摆了摆手说道。
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秦端午的声音都委顿了下来,似乎已经充满了失望。
又或者,是绝望。
“爸,他要是走了,咱们家可就……”
秦景玉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微微发抖,显然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已经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每个人都不想死,他也不例外。
秦端午苦笑着说:“罢了,他既然不同意,也不必勉强。再说,我们想的也许是错的。家里的佣人都出事了,即便素衣出嫁,随他走了,可能也无济于事。”
“会不会是……他怕受连累?”
“呵呵,据我所知,这天底下就没有白家人怕的事。他只不过……唉,造孽啊,造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端午长吁短叹,双目中渐渐落下泪来。
听他话语,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景玉面色难看,也无语地低下了头。
此时此刻,白长生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你等等……”
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白长生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女孩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生得明眸皓齿,五官精致,气质出众,身上穿着一件淡雅的长裙,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这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怦然心动的气息。
“你好,我是秦素衣,身份是你的未婚妻。”
她开门见山,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倒让白长生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已经退亲了。”
白长生挠了挠头,说道。
“没错,你是已经退亲了,但是我还没有同意,所以,婚约依然有效。”
秦素衣扬起头,挺了挺胸,居然对白长生退亲这件事,给予了否定!
还带这样的啊?
别看白长生在别人面前淡然自若,谈笑风生的,可他这辈子唯一怕的就是女人,尤其这个性格有些泼辣的“未婚妻”,更是让他不敢直视。
不能招惹女人,不能招惹女人,不能招惹女人……
重要的话说三遍,白长生在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然后说道:“好吧,你可以认为婚约继续有效,反正在我这是退了,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居然连看都没多看秦素衣一眼,转身就走,但刚走了几步,就又停住了。
“对了,你身上有钱么?”
“干嘛?”
“借我二十,中午没钱吃饭了。”
秦素衣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递给了白长生。
“给你,一百。”
“我找不开。”
“不要了,都给你。”
“那……我最晚明天下午就还给你。”
“呵呵,不用了,如果我们秦家今天真的要出事,估计明天一早,我们就集体被拉去殡仪馆,不在这里住了。”
这女孩子倒是敢说,丝毫不忌讳。
白长生一笑:“不要紧,我可以换成纸钱烧给你。”
“你……真是木头脑袋,难怪我妈说了,你就是个剃头的!”
秦素衣不由气结。
这个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白长生收了钱,摇头叹息:“是啊,我就是一个剃头的,除了剃头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做。可是这剃头呢,有时候偏偏能救人,你说奇怪不奇怪?”说罢,他一边摇着头,再次转身离去。
只是这一次,他一只脚刚跨出门槛,秦素衣就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喊道。
“对了,我能跟你预约剪个头发么?”
白长生停住,回头。
“只要你不嫁给我,别说预约剪头发,修胡子我也会。”
“那……咱们约在几点?”
“今天夜里,亥时一刻,九龙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