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亦死了。

死在大战庆功宴过后，死在她和小宋曾住过的那间常年不见阳光的小屋。

她躺在那张，无数个夜晚他们一起躺过的床上。

嘴角温和地笑着，白皙的脸蛋陷进枕头里，手轻轻搭在旁边，仿佛还能感受到小宋的体温。

她的身上有个巨大的洞，仿佛被钻头钻过。

被老鼠啃食地缺了一角的桌子上，她留下的遗言压在一盘炒虾仁下。

她在信里这样写到：

小红，不用感到难过，这一刻的我很幸福，没能做到和她一起好好活着，没能保护好她，那就和她一起躺在粪水池里。

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狗r的，把小宋的尸骨烧了，丢进了粪水池，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我本来打算和她一起躺在泥土里，我们的尸骨作为养分开出她最爱的蔷薇花，真是遗憾啊。

小红，把我的尸骨烧了扔进粪水池吧，每当我院子里的蔷薇盛开，就采一束送进粪水池里。

要麻烦你照顾我们那娇惯的花，还有这盘炒虾仁。

她最爱吃，我一直没学会，只会摸虾，都是她炒来给我吃，这次换我做给她吃。

其实我很高兴，我放在屋子床单下的戒指，她拿走了，她必定是带着的。

只是这么些日子我不肯见她，才没发现，我真是个傻子，怕这个样子的我，她难以接受。

从末世以来，我总在痛苦叹息，却忘了回过头看看她的影子，她一定在对着我温柔的笑。

只可惜，一切都成了遗憾，她被虫穿过身体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对不起，我无法接受没有她，看不见一缕阳光的世界，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西南部这次终于统一了，我相信东姐会是个好领导，我相信，你也会好好辅助她，对不对？

如果她做了错误的决定，以后就要由你来纠正了。

人总归会成长，你也该独当一面了。

你不是一直很的过去吗，既然已经成了这样，那就说给你听吧。

我出生在烟柳之地，这个肮脏的地方，住着许多颓废混杂又努力存活的人。

这里常年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的母亲，从小便给我穿上裙子，这里不允许出现穿裤子的，除非是客人。

每日我躲在逼仄的屋里，如果母亲带了客人进来，我便躲在床下面，听着母亲痛苦的声音，感受床板的晃动。

我那时多恨裙子，直到我遇到了和我一样的小宋，我们在这里唯一一处可以看得见外面的地方相遇。

那时我托着她，她透过高高的围墙看见的盛放的蔷薇，纯白。

她说，她以后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种满蔷薇。

明明同样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却笑得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在我终日不见阳光的日子，给了一丝温暖。

从那以后，我常常偷跑去见她，我告诉她，我不该穿裙子，她说，我觉得也是。

直至我们长到和院墙一样高，床下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我的母亲在常年的劳累下去世，她虽然给了我这样不幸的人生，却也小心翼翼地护着我。

这个地方再也容不下我，小宋也差点被拉去接客。

我们逃走了，翻过了那曾经高高的围墙，趁着白天，阳光正好高挂在天空上。

我们好像两只飞鸟，飞离着束缚已久的牢笼，飞向一朵朵纯洁的蔷薇。

没有人发现我们离去，甚至在临走前，我摘了一朵蔷薇放在她的耳间。

那是我毕生都难以忘怀的笑容，她浅笑着，眼底透亮，泛着淡淡的泪花，酒窝甜美。

我终于脱去了那一身裙子，堂堂正正地和她走在一起，生活并不容易。

我们没有户口，没到年龄，不停地换工作，赚钱，买书看书学习，只为给她一个好的环境，只想让她有一张干净的床睡。

后来我们来到了古镇，这里的风景很美，她很喜欢，尤其是喜欢穿着旗袍在四处逛。

只可惜我只有能力省吃俭用给她买一两件，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虽然很小，还见不到太阳，但有她在身边，哪里都有太阳。

再后来，末日来临，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我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有无数只蚂蚁啃食我，她担忧得一直哭。

等我醒来，我崩溃啊，我将准备许久的戒指放在床单下面，悄悄离去，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她。

不停地靠着这副身躯去战斗，打下这个地方，保证她的安全，将她送到东姐那儿。

我以为这是对她好，却忽略了，是自己无法接受，无颜面对她。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也不曾介意过。

我这短暂的一生，草草开始，遗憾结束，还好，还好中途，我很满足。

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与她枕着蔷薇入睡。

我还欠她一句，从始至终我都相信定有来生，来生你做那白如雪的蔷薇，我做你脚下护你长大的泥土。

小红，继续前行吧，一生能遇见一个能生死与共的人，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你也会遇见的，楼里的书桌上有我写的方案，或许对你以后有帮助。

最后，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永远保持一颗爱人的心。

话至此，小红在看见这封信时，无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子一样。

哭够了，她站起来，一抽一抽地去找东姐，她们一起将余书亦烧了，她们看见了她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刻着xs。

将她的骨灰撒在粪水池里，小红又哭了。

前半生在闷臭肮脏的地方度过，死后还是在奇臭无比的地方立身，为何她的生命如此的......

由东姐统领的古镇，确实好了许多，防御上更加完备，中央的大楼也在有条不紊的修建。

地基部分全是那位能隐身，连虫都感受不到他存在的人日日修建，是对他的惩罚，也是物尽其用。

方韬留下来的研究人员帮助他们研究了一半高级武器，修好基站后，又在此地呆了几天。

那两个双胞胎带着吃翔的表情，却还是对余书亦表示了最崇高的致意。

“厌哥，我以前不敢去想，现在，我终于想去面对了。”陈子馥扶着阳台上的栏杆。

“什么。”梅厌知道，这个时候该问。

“余首领的事，还有那么多人，因为能力失去了太多，也有许多人丧生在虫子手里，末日，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是什么呢，注生自称是神女，轻易地断送了那些人的生死，我们的能力真的是他们给的吗。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和虫一样吗，他们为什么穿着龙国古时候的服饰，难道他们真的是神仙？”一连串的问题，他一股脑说了出来。

梅厌也不知道答案，这正是他要寻找的答案。

“什么东西？注生是什么？”方韬在楼下，听见他们在阳台上的对话，高声道。

“你先上来！”陈子馥喊道。

等到方韬上楼，陈子馥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方韬。

方韬一拳锤在栏杆上，栏杆被他锤得凹陷下去。

“在京都目前还没有接触到这样的东西，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还是要告诉方院士他们才能解决，暂时不要想太多。”方韬叹气。

“想这么多也是徒增烦恼，总有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也不知道李川和若若怎么样了，已经八天没有见到他们，好想抱抱若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若若很乖，她才是未来的希望。”

陈子馥不再阴沉，提到若若笑容便多了些。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黑雾边，是时候去y市，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京都，到时候想回c市将他们带回来就容易多了。”方韬拍拍他的肩。

陈子馥摇头道：“不行，在没有能力和注生抗衡前，我们不会回c市，这是我们答应过他们的。”

方韬点点头：“好志气。”

方韬年纪不大，却像个老师一样，告诉陈子馥好志气，偏偏陈子馥觉得毫无违和感。

“对了，方哥，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陈子馥道。

“我？20。”

“？？？？”

“这么年轻！我以为......”

“平时确实太过老成。”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收拾好东西，梅厌做了一桌饭菜留给小红。

小红因为昨晚的虫战还在痛苦中呼呼大睡，并不知道他们离去。

离别就是，没有说再见。

梅厌和陈子馥又回到了他们住着的房车，还顺便给房车补充了物资。

方韬也跟着住了进来，不为别的，就是吃惯了梅厌做的饭菜，能吃一顿就是一顿，

也许以后，吃一顿就少一顿。

他们回到了黑雾边缘，在那儿驻扎的研究人员受伤了一些，却没有出现死亡。

他们已经研究出进入y市的点，六天之内进入都没问题，今天正好是第五天。

方韬立即下令启程，由科研人员的车带路，方韬他们正式踏入黑雾，传到y市。

第二次传送，还是感觉到一种疲惫，休息片刻要好很多。

y市的排兵布阵就是正常城市的面容，只是巷子偏多，有一大片湖水，在末日前许多人慕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