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

大约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底下的两人总算气急败坏的走了。

风白苏见此,修长有力的胳膊圈住魏京墨,揽着他从树上飞了下来。

魏京墨一直垂着脑袋,感觉到腰间一紧后,他下意识的伸出胳膊勾住了风白苏的脖子。

单薄的身子不自觉的贴住了她的胸膛,瞬间整个人都被馥郁浓烈的花香给包裹起来,让他清冷淡漠的墨眸忍不住晃了晃。

风白苏站定之后,见怀中的人还愣愣的勾着她的脖子,嗓音轻挑道:“怎么?舍不得从本殿身上下来?”

慵懒散漫的声音传来,魏京墨瞬间回过神来,松开胳膊退出了她的怀抱。

初秋的天已经有些微凉,方才他一直呆在风白苏的怀里又加上紧张还没感觉到冷。此时凉风袭来,浑身已经湿透的雪衣紧紧贴在纤瘦的身体上,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刮进了骨髓中。

他忍不住轻颤了颤身体,颜色本就淡的薄唇更加透明起来。

魏京墨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件红色锦袍裹挟着馥郁的花香兜头盖了过来。

耳边响起一声轻啧来,嗓音里还是一惯的懒散:“还真是个身娇体贵的小公子。”

等到他扒下头上的锦袍披到身上的时候,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魏京墨苍白透明的指尖紧紧的抓着手中红色的锦袍,浅眸看着方才女子站立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

风白苏离开后也没再去红枫园,直接回了清风殿。

葱白急匆匆的回来后,一踏进来,就见自家殿下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话本百无聊赖的翻阅着。

见此,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抬眸见风白苏身上只穿了件里袍后,她有些惊讶的问道:“殿下,您身上的外袍呢?”

风白苏看到她后,眸也没从话本上移开。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回道:“乐于助人去了。”

“嗯?”葱白一头雾水,有些不解:“殿下,什么乐于助人?”

风白苏却没有再回答她,而是转移话题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到她这么问,葱白立马想了起来。猛的拍了下额头:“对了!殿下,红枫园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

葱白有些激动:“就在您离开不久后,凤后也先离开了。只剩下几位贵君还留在那。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突然就有宫侍闯了进来,说是镇北王府的魏公子落水了。众人立刻急急忙忙的朝湖边赶去,结果到了之后发现根本没个人影。就在这时,魏公子又突然出现,看着围在湖边的众人问了几句后。大家这才发现被骗了。那假传消息的宫侍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当场抓获了!”

“然后呢?”

葱白缓了缓后,煞有其事地道:“您知道这宫侍是谁的人吗?是正被关禁闭的四皇女身边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突然抖了抖身子,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殿下,您觉不觉的这件事很古怪?四皇女身边的人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风白苏听到她的话后,想到今日在湖边看到的两道身影,心里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怕是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本以为自己是狩猎的人,却偏偏成了别人的猎物。

今日出现在湖边的人正是名义上还关着禁闭的四皇女。

她怕是对魏京墨起了歪心思,所以才设了这一出落水的好戏。再请人通知红枫园的人。届时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当众有了肌肤之亲。在这个男女大防过于天的时代,即便魏京墨身为镇北王府的公子,也只能嫁给她。

只可惜这出好戏偏偏被她搅合了!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竟然还有人黄雀在后,让这个传消息的人变成了四皇女宫里的。这样一来,只要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她这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风白苏忍不住勾了勾红唇,倒是有些好奇这既想陷害四皇女又想毁了魏京墨的背后人是谁?

这一箭双雕的手段,玩的倒是不错的很!

——

镇北王府

挽月阁

魏京墨因为落了水又受了惊吓,回府后就发起低烧来。

沈恪坐在床头位置,将敷在他额间的湿帕重新换了一遍,眼含疼惜:“我的儿你受苦了!”

话音落地,他目光里划过一抹狠意:“你放心,爹爹一定为你讨回个公道。”

魏京墨纤细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睁开了墨眸。可能是病中的原因,他素来清冷透彻的眸子含了抹水汽,让他看起来有些娇弱。

嗓音也有些沙哑:“…爹爹,四皇女虽难逃干系。但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想要一举两得的设计我与四皇女。”

沈恪听到他这虚弱的声音,心里更是一疼。

魏京墨是他最小的儿子,两个女儿又从小不在他身边陪着,只有这小儿子是手把手养大的。魏京墨从小又身子不好,一直养在这深闺中十几年,虽看似性子冷淡,但内里最是单纯。

每每想到他这般性子,却只能看着他嫁入皇家之中。沈恪就痛恨不已。

也因此,对待这个小儿子总是有些愧疚怜爱。

沈恪一时心绪上头,忍不住低泣了起来:“我苦命的哥儿,是爹爹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这如今还没出嫁呢,就遭了大罪!”

镇北王魏芸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屋内响起一阵哭泣声来。

她锋利的剑眉轻蹙了起来,大步跨了进去:“这是怎么了?”

侍候在一旁的仆侍看到她后,连忙蹲下行礼:“王爷。”

魏芸抬手挥退他们,绕过屏风走了进去。看到坐在床沿边正擦拭眼泪的沈恪,素来生硬的嗓音柔和了几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沈恪看到她却瞪了一眼,满脸埋怨:“什么好端端的!墨哥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这个做母亲的可好,不闻不问。现在还不许我这个做爹爹的难受了?”

魏芸见他突然恼怒起来,模样有些讪讪,朝躺在床上的儿子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说句话劝劝。

谁知魏京墨却装看不见似的无动于衷。她虎目一瞪,只好上前一步拿过沈恪手中的绢帕替他轻擦着眼泪。

有些无奈的轻哄着:“本王怎么就不闻不问了?墨儿是本王的儿子,本王自然不会让他白白遭罪。这件事你就放心吧!交给本王好不好?”

沈恪却朝她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也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深厚。府上除了早年老太君在世时塞过来的侧侍,还有女皇赏赐的。和其他高官贵门相比,镇北王府人口还算比较简单。

毕竟在这个时代,三夫四侍都是正常的事。甚至还能成为一个女人炫耀的资本,证明自己实力强悍。

魏京墨躺在床上看着母亲将父亲哄好后,幽深锋利的眼眸望了过来:“你除了在湖边看到四皇女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闻言,魏京墨脑海中立刻闪现一抹慵懒的身影。

他淡眸轻闪了下,轻咬着唇瓣摇了摇头:“没有。只看到四皇女带着一个宫侍在湖边出现。”

魏芸神色莫测的看了他几眼,缓缓道:“行,好好休息吧!这些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话落,牵起沈恪的手朝外走去。

边走边说:“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别在这打扰他了。”

沈恪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终是和魏芸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之后,冬青和冬瓜立马走进了内室。

见魏京墨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将靠枕倚在他的背后,让他可以舒服的靠着。

冬青看着面色有些苍白虚弱的魏京墨,有些心疼:“公子,您现在感觉如何?”

冬瓜也满脸紧张的看着他。

两人心里十分愧疚。觉得都是因为他们没有跟紧公子,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魏京墨看着两人却浅笑了下。

清冷的墨眸微闪,突然开口问道:“那件红色锦袍可留着?”

冬瓜立马回道:“留着呢,公子。”

然后转身将收起来的衣袍拿了过来。

冬青不似冬瓜这般憨傻心大。看着这明显就是女子的外袍,他小心觑着魏京墨的神色,小声询问道:“公子,这锦袍是?”

他从小跟在魏京墨的身边长大,自然也见过不少好东西。

这红色锦袍布料细腻光滑,上边还绣着金丝,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冬青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却又不敢说出来。

魏京墨伸出纤瘦修长的手指在锦袍上轻轻略过,倒是也没有隐瞒:“是救我之人赠与的。好好留着吧,下次好还给她。”

说着,又将这锦袍递给了冬瓜。

冬瓜连忙小心的接过来,又跑去将这锦袍放了起来。

虽然他素来心大,但也看的出这锦袍是女子之物。他家公子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哥儿,若是被发现屋内藏有女子的衣物,恐是会污了名声。他可得好好的藏起来。

——

锦华阁

沈恪和魏芸一起进到屋里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看着坐在一旁的魏芸开口问道:“我怎觉得墨儿有些不对劲?好像藏着什么事情。”

魏京墨是他一手养大的,沈恪对于他的情绪变化自然熟悉。

魏芸见他愁眉不展的模样,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黑眸中划过抹笑意:“你还没发现墨儿从头至尾都没提到过是谁救的他吗?”

沈恪闻言一怔,也终于反应过来。清丽的眸子里划过抹古怪:“那他为何隐瞒我们?若真是救命恩人,我们也好上门感谢一番啊!”

见他这副迷糊的样子,魏芸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你觉得在皇宫之中可以自由行走,还让墨儿缄口莫言的会是谁?”

沈恪瞳眸微微睁大,看着她猜测道:“你的意思是皇女?”

魏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不离十。”

沈恪却皱起了眉头,“可会是谁呢?难不成是五皇女?”

今日他在选君宴上也见了她,确实变了不少!

比起以前那副荒唐模样,倒是收敛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冽肃杀起来。谈吐间也看着沉稳内敛的。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魏芸却摇了摇头:“还未可知,不过若真是她,看墨儿那副神态,嫁给她也可行。”

“那等有时间了,我去探探墨儿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