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书
“尉迟!尉迟!”
不知谁的尖叫声在脑海回荡,伴随着失重感,猛烈的气流让尉迟离眼前一片模糊,四周的景物被挤压变形,尉迟离努力睁开眼,试图留住视线中最后一片天空。
想她大名鼎鼎的探险家尉迟离,死因竟是被一只鸟撞下了悬崖。
眼前的光暗淡了,又亮了,只不过,这次是烛光。
什么玩意儿?尉迟离睁大眼睛,努力看清距离她不过一臂远的雕花烛台。
烛台十分古旧,铜锈斑斑,上面挂满了陈年的烛泪,蜡油蒙尘,令人有些不适,尉迟离动了动手臂,指尖传来一阵温热,滴答滴答的。
她转动僵硬的脖颈,正与身下女子对视了个正着。
女子在流泪,尉迟离说不出来那是怎样一双眼睛,雾气氤氲,却仿佛含着浩瀚川海,柔弱,且倔强。
而尉迟离手中正握着一把寒光凌厉的刀,刀刃还紧挨着女子的脸。
尉迟离看见此情此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得亏凭着这些年独自走南闯北的历练,她硬是站稳了脚,手里的刀还没挪动半分。
女子浑身抖如筛糠,一双杏眼死死地瞪着尉迟离,她衣衫半解,泪眼婆娑,然而非但没有掩盖她眉眼的惊艳,反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烛火昏暗,光点在她一片迷蒙的双眼中颤动。
这情景,这姿势,怎么看起来这么的不对劲……
“你杀了我吧。”女子努力站直身子,声音颤抖。
尉迟离也想哭了,她简直不知道她俩现在谁更害怕一些,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尉迟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该不是正在……那啥人家小姑娘?
她欲哭无泪,难不成现在是在做梦,可是手中的触感如此真实,女子的肌肤像是一块温润的玉,手感滑腻,吹弹可破。
那女子性子极为刚烈,趁着尉迟离魂游天外的功夫,竟劈手夺过尉迟离手中的刀,猛地朝自己白皙纤细的脖子割了过去。
尉迟离见状,吓出了一声冷汗,急忙伸手攥住她手腕,在千钧一发之刻,迫使刀刃向反方向转去,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尉迟离把那女子往自己怀里一带,将她双手反扭到了她身后,牢牢控制住。
“你疯了吗?”尉迟离惊魂未定,结果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肩膀一阵刺痛。
这家伙竟然上嘴咬!尉迟离咬牙轻呼了一声:“你丫属狗的?”
只不过,她还没动手,一把剑鞘便重重地敲在了女子的肩背上,女子身子一软,向前倒去,尉迟离下意识地将她搂住。
她很轻,薄纱做的衣衫下,身子瘦得可怜,弱不胜衣,只需轻轻一环便抱了个满怀。
尉迟离低头看去,那女子也望着她,眼中是无尽的悲怆和恨意,她一字一句道:“尉迟离,总有一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废什么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尉迟离吓了一跳,忙转身去看,只见一个穿着长袍宽袖的姑娘,怀里抱着一把剑,煞神一样杵在角落。
看起来像一个丫鬟,或者侍卫。
那姑娘见尉迟离看她,随即变得恭恭敬敬,一脸温顺道:“公主,时辰不早了,动手吧。”
“动,动什么手?”尉迟离懵了。
“把柳罗衣扒光了扔到城墙下,您不是计划多日了吗?”那姑娘也懵了。
柳罗衣……这名字怎的如此熟悉,尉迟离看了看怀中女子,罗衣,这般样貌的女子,名字倒也配得上她。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他娘的是哪啊?
尉迟离看了看那姑娘,试探道:“妹儿……”
姑娘蹙起眉头,道:“公主,辛然已多次告诫您,如今不是在北域,您不能与奴婢称姐妹,若是再让陆云奎,不,姑爷看见,定是又要关您禁闭。
提起陆云奎这个名字时,她的表情透着一丝嫌恶,不过似乎是因为尉迟离在场,生生地将那嫌恶收了回去。
陆云奎,柳罗衣……尉迟离思索了一下,身子突然一个激灵,抖了三抖。
这不是她之前看的小说吗!?
尉迟离几天前前收到几位地质学专家的邀请,与他们一道进了神农架,在进入林区深处之前,曾在当地村民家中借宿。
当时她闲着无聊,便随手拿起了一本封皮古旧的小说,里面的故事那叫个百转千回,狗血至极,气得尉迟离一边看一边骂爹。
大致内容就是男主陆云奎爱慕女主柳罗衣,上门提亲,却因身份低微,被柳罗衣的父亲好生讥讽了一番,最后落荒而逃,从此便对女主恨之入骨。
暗中书中描写,陆云奎此人心思深重,睚眦必报,正好邻国北域带着一位公主来访,他便设局让公主坠入情网,不顾一切地下嫁于他。
陆云奎又设计陷害女主父亲,害得女主父亲入狱,家破人亡。
女主也被贬为奴籍,他便用极低的价钱将女主买了回来,留在身边。
接下来就是常见的虐文套路,男主前期用尽方法虐待女主,和亲公主作为恶毒女配,自然也要处处与女主过不去。
最后,在男主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求爱下,女主最终接受了男主,而女配竭力将男主捧上高位后,被男主诬陷她不守妇道,关入屋中,日夜折磨,痛不欲生。
最后,结局终于黑化的女主将女配一刀刺死,大仇得报。
结局美满,幸福安康。
最可怕的是,那惨死的恶毒女配,也叫尉迟离。
尉迟离又打了个寒战。
“公主,再不动手,姑爷可要回来了。”辛然出声警告。
尉迟离强行收敛了心神,先不说这到底是什么奇闻怪事,只要没死,就是好事。
虽然如今这个身份,似乎离死也不远了。
柳罗衣的衣服应当是之前被扯开的,露出一半瘦削莹白的肩头,上面散布着淤青,看得尉迟离心惊肉跳,不由得涌出一丝怜惜来。
她叹了口气,走了两步,试图将柳罗衣放在床榻上,柳罗衣一惊,随即用力挣扎。
“尉迟离,你放开我!你恨我大可以杀了我,何必如此羞辱!”柳罗衣恨恨地道。
“我不动你,别怕。”尉迟离轻声说,她俯下身,动作很是温和。
柳罗衣有片刻的失神,她紧紧攥着尉迟离的衣襟,上好的蚕丝被她搞得皱皱巴巴,尉迟离俯下身时,几乎将她整个人罩在了怀中,清冽的香味丝丝缕缕地弥漫着。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柳罗衣便松开尉迟离,蜷缩起来,防备地看着那个令她既怕又恨的女子。
尉迟离此时内心可谓五味杂陈,如今这局面来看,即使她再难以接受,也必须认定,她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结局极惨的女配。
要怎么活下去,是当务之急。
尉迟离看着柳罗衣纤细的脖颈,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既然女主最后会黑化杀人,那为了不用死,不如先把女主宰了?
此时,身后的房门被人轰然撞开,一男子怒气冲冲地大步冲了进来,他伸手去拉尉迟离,尉迟离没有防备,被他几乎是扯着衣服掼到了墙上。
尉迟离只听得“砰”的一声,随后手臂一阵剧痛,她吸了一口冷气,抬眼去看那人。
男子身材高大,剑眉星目,样貌生得极好,就是眸中透着一股子阴狠。
“谁让你碰她的?”男子压低声音道,似乎在压抑着愤怒和暴戾。
果然是个家暴男,尉迟离想,这定是男主陆云奎了。
尉迟离还没说话,陆云奎突然抡起手臂,一巴掌挥了过来,尉迟离心下一惊,忙贴着墙根转了个圈,堪堪躲过。
陆云奎惊讶过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的表情就恢复了平静,似乎方才都是尉迟离的错觉。
“离离,方才是我有些急,你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我方才回来,未曾见到你,心中着急罢了。”陆云奎挤了挤唇角,笑得吹风和煦,清朗温柔。
好演技,尉迟离有些愤怒,上辈子还没人敢对她动过手呢。
陆云奎自顾自地说:“离儿,自打我当街遇见你后,你便是我此生挚爱,犯不着同一个丫头置气,你长在我心头,是我心头那一点心间血,旁人取不走,也进不来。”
他越说越陶醉,眼中真真是柔情似水,若是原主,恐怕早就扑进他怀里嘤嘤嘤了。
然而尉迟离,只觉得一阵恶心。
幸好方才她没对柳罗衣下手,因为比起女主来说,她更想宰了男主。
陆云奎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冲辛然挥了挥手,还没等尉迟离惨叫一声别走,辛然就拔腿冲出了门,还反手把门关得死死的。
尉迟离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经历如此尴尬的事,柳罗衣就躺在床榻上,陆云奎想干什么,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用这种下三滥招数气女主,简直就是个禽兽,尉迟离暗骂。
尉迟离看了一眼柳罗衣,发现她正双目紧闭,但是眼角的泪痕和攥紧的拳头出卖了她。
而对面,陆云奎已经动作轻柔地脱下了氅衣,正在一边解衣带,一边深情地看着尉迟离,像是看着什么猎物。
衣带解开了,露出他光滑平整的一块腹肌。
“来啊,夫人。”
尉迟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陆云奎慢慢靠近,张开双臂,想把尉迟离搂进怀里,谁知尉迟离突然一个踉跄,抓着他的衣领,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
虽说肚子抽搐的感觉十分难受,但这耽误不了尉迟离找准位置,精准地吐了陆云奎一身。
陆云奎有洁癖,哪里见得这等污秽场景,他急忙后退,奈何尉迟离压根儿不给他机会,依旧死死地拽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陆云奎方才那副情深意切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他一边转圈一边嗷嗷叫着,十分狼狈。
等他好不容易挣脱了,尉迟离也已经吐干净了,她一边干呕,一边扶着墙,好似十分虚弱。
“尉迟离!你个泼妇……”陆云奎气得脸都变了形,他用手指着尉迟离,愣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尉迟离只顾扶着墙,压根儿没抬眼。
过了一会儿,就听得门一声巨响,陆云奎走了。
尉迟离可算是松了口气,辛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见此情此景,惊道:“公主!”
“帮我打扫一下,谢谢。”尉迟离捂着肚子站起身,她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如今的时局。
一只脚跨出了门,尉迟离又停住了,她侧过头去,闪烁的烛光下,她的侧脸被划成一道剪影,柔美精致,又带着外族人特有的一点刚毅。
柳罗衣睁开眼,恰好与她遥遥对视,她的眼眸乌黑深邃,难以看透。
“哭什么,就为了这种男人?”
“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