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外，高树林。

“真亮啊。”贺山靠在树上，仰头望着月亮，他很喜欢仰望月亮，因为天空的月与地球的月并无差距，总给他一种恍惚间又回家的感觉。

在外面久了，总会想家。

“准备好了。”地面阴气构成的复杂图案迎着月光微微亮起，墨绿色的光芒中韩蚋与三个兄弟站在图案的四角。

要开始了。贺山冷眼看着他们四个通过晦涩难懂的咒语和肢体动作好似跳大神一般通过那图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墨绿色光芒并未强盛起来，反而随着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弱，最后一切平息，与往日的高树林并无任何区别。

韩蚋脸上挂着汗珠看向贺山，“五分钟，我们只有”

“噗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小弟给捅了个透心凉，当即散做飞虫，同时地面的图案绽放光彩。

“额~哦~”那三个小弟就没有他那么好运了，互相伤害之下直接暴毙，灵魂被不知何时漂浮在半空中的铁连山吞进肚子。

“看来你准备的手段有些没用啊。”铁连山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哪怕在肉眼凡胎之人眼中他还能保持人形，可在场的，哪个又是普通人呢。

贺山的视角里，眼前的铁连山全身上下都是错乱的，就好像变成无数乱码拼凑在一起，开口之时浑身如同呼吸一般蠕动，脸上的手臂凭空抓着什么东西，脚底的九只眼睛贪婪的注视着空中的飞虫。

韩蚋脸色极其难看的在树枝上凝聚出身体来，“没想到你真的踏出那一步了，铁连山。”

“没用的。”‘铁连山’饶有兴趣的在空中盘坐起来，“他已经彻底消亡，不得不说，你们还是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

“真是可悲。”韩蚋眼底浮现一抹悲戚，吞噬鬼怪的结果就是化身鬼怪的一部分，失去人性后，鬼怪与活着时的他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就连对于鬼怪特殊能力的应用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人类又怎么能完全掌握属于鬼怪的能力。

一旦彻底异化完成，就会立刻获得超乎想象的力量，越是奇诡的鬼怪能力，异化完成也就越强。

而铁连山所吞噬的鬼怪能力，名为：错乱。

错乱精神，错乱意志，错乱肢体，错乱方向，错乱力量，错乱……敌我。

想要围杀铁连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能力影响，导致自相残杀成为对方的棋子，所以韩蚋才会选择利用仪式借助另一只鬼怪的力量，试图压制错乱，仅凭阴气战斗，他们四个也不是走在濒临彻底异化边缘的铁连山的对手，这才邀请贺山助拳。

只可惜……

“槐山鬼没有阻止他吗？”韩蚋心里有些疑惑，如果槐山鬼还好好的，珞州城依旧存在，那么压制铁连山的异化冲动是很轻松的事情，除非——

“槐山鬼也异化了是吗？”

“不，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铁连山’笑起来，代表着喜悦的‘味道’弥漫开来，“那家伙，那家伙可比想象的要蠢的多。”

“如果是异化程度的话，大约五年前因为和什么东西对抗，他就完成异化了。”

“铁连山，哦，应该是我，与你一样想的太天真了。”

‘铁连山’的语气中充满了嘲笑。

韩蚋没有叫喊什么这不可能之类的话，更没有指望贺山这个人类能够力挽狂澜，而是毫不犹豫的开启了自身的完全异化，然后他就扑街了。

错乱的力量让他误以为自灭是完全异化，直接选择了将自己彻底泯灭。

“真是一场闹剧啊。”贺山站直身体，他早有感觉韩蚋就是个龙套命，只是没想到死的这么……滑稽。

“你就是韩蚋的依仗？”‘铁连山’歪头看过来，它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贺山一眼，在真正的鬼怪看来，只是外层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束缚阴气的和尚，无异于狐假虎威，骗一骗其他人还可以，鬼怪对于阴气的操控是本能的，阴气就是鬼怪的身体组成，根本没有人能够利用阴气杀死鬼怪。

“哈哈哈哈哈”它怪笑几声，整个身体裂开，用力一吸，那些被粗糙的束缚在贺山皮肤上的阴气一股脑的被它吞下去，“愚蠢的人类，我”

“彭！”贺山踩在它的脸上，面露怒色。

“你知不知道。”

“彭！”

“我收集这些阴气。”

“彭！”

“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噗”

错乱的身体被贺山踢到浮空，燃烧着的怒火化作小宇宙的食粮，庞大的力量释放出来，‘铁连山’在空中好像破布娃娃一般被接二连三的捶打没能落地，最后朴实无华的一拳将聚散在一起的阴气轰散，而它的身体也被轰碎，化作满天的血肉碎块。

“这么能装腔作势，还以为有多强。”贺山擦了擦脸颊的污血，他真的以为牛逼哄哄的铁连山会很强，或者光是看起来就诡异的韩蚋很强，结果这俩实际力量真的是有点……

不尽如人意。

“只是与不死人差不多的水平吧。”贺山一边重新将弥散的阴气收拢起来，一边皱眉想着，因为斗士与鬼怪的力量体系完全无法对应。

按照韩蚋的记忆，他、铁连山、槐山鬼都是灵这个层次的，灵是简化的说法，鬼怪自己的对比层次是游魂、凶灵、恶鬼，人类吞下鬼怪后，简化为魂、灵、鬼，这是寻仙使们取得名字，意思为自身已经有一半成为鬼怪。

游魂没有太多自身的意志，被阴气的本能控制，凶灵会主动传播自身的力量，恢复生前的记忆，拥有人类的神智，恶鬼开始就能勾连阴气真正的本源。

具体这个本源是什么，韩蚋不知道，贺山自然也不知道。

斗士对应起来就比较费力，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圆正老和尚、槐山鬼，斗士恶鬼那个级别的，是没有摸到第六感的贺山无法杀死，只能逃命的存在，具体第六感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

只是有槐山鬼对应，他才会以为铁连山、韩蚋都很强，毕竟在韩蚋意识里，他们三个是一个层次的。

目前看来，还真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