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求援
两天后。
“还请大师出手相助。”高贤芝一躬鞠到底,就差没有当场给贺山跪下了。
“且起身吧。”贺山莫名心中有些触动,这个世界的人活着太难了,他之前十几年的枯燥人生相比于这些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了。
珞州城的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槐山鬼的力量浸染,靠着一个个人命的牺牲将完全异化的槐山鬼拉回来,然后慢慢逆推浸染的过程,这样每一次都会增加槐山鬼的力量,越来越多的期许、执念累加在一个本质并不算高的鬼怪身上,活生生用人命填出一个在范围内几乎无所不能的恐怖恶鬼。
珞州城书院就是培养牺牲者的,每一个学生在毕业之时都会知道一切的真相,并且推举出他们认为的下一任院长。
宋仁恰好是那个意外,他母亲是上一任院长,这一任牺牲的院长(守藏令)是他的外祖父。
五年前,应县发生异变,一只不知名的恶鬼扩张领地,与槐山鬼发生剧烈冲突,槐山鬼棋差一着,恶鬼秉性爆发,将整个珞州城吞下肚子,宋仁的母亲本应是这一任才会赴死,不得不提前送命,拯救了这个城市。
可惜槐山鬼伤势太重,仅仅五年的时间,情况就已经极端恶化,濒临崩溃的铁连山又找过来,气息牵动之下,始终沉睡的恶鬼意识险些苏醒,宋仁的外祖父站出来,又把命填进去了。
院长本不应该是身先士卒的那个,院长是负责守秘、传承的人,可惜接连两次的献祭时间太过于短暂,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前面两任都是甘愿献出生命的。
而本应该慢慢成长直到成为珞州城守护者的毕业生们,年纪轻轻也跟着献出生命,最后就连衙门里的部分捕快在北城捕头郑竹的带头下,也都把命填进去,这才堪堪将一切回复如初。
韩蚋所有的计划都是没错的,只是他太小瞧槐山鬼了,在珞州城的范围内,近乎于无所不能可不是开玩笑的。
高贤芝此次前来,目的就是求援,防守力量空虚的珞州城,根本顶不住外来鬼怪的侵袭。
贺山都有些意外,这高家小姐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招揽、谈判的感觉,直接把珞州城所有的秘密说了个遍,然后就这么单纯的恳求,一副什么都可以给你,所有要求你提的架势。
“需要我做什么?”想了想,贺山还是答应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一般的鬼怪他无需畏惧,而且,再过半个月左右,他就差不多能够打开第六感,届时就算是恶鬼来袭,他都有几分把握。
最重要的是,人类与鬼怪,他天生就站在人类的立场,珞州城与应县这么偏远人类的情况已经如此严峻,其他更靠近鬼怪源头的地区呢?
贺山举手之劳,获得一个能够短暂歇息的地方,以及杀死鬼怪的大量阴气,其实也还划算。
高贤芝大喜,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颗硕大的眼球,她将盒子放在桌上,道:“这是槐山神在异化之前身体中的眼球,鬼怪都有互相吞噬变强的本能,作为恶鬼身体器官,这颗眼球能够吸引所有恶鬼之下的鬼怪奔赴,我会拿着另外一颗守在南城,北城就麻烦大师,一切事情,请务必吩咐。”
“好。”贺山既然决定了,就没有拖泥带水之意,将锦盒合上,一口应下。
“大师……”高贤芝面露踟蹰,犹豫几秒后,低声道:“大师曾说过自己来自应县是吗?”
“应县……”贺山心情有些复杂,他就知道,槐山鬼五年前被重创,应该就是圆正老和尚动的手,具体原因不明,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应县又整个失踪,绝对涉及一些恐怖的事情。
还有升仙令,寻仙使们寻遍天下的升仙令,就在应县,就在圆正老和尚手里,也曾经在他手中待过。
吊诡的是,宣天君,那个写出志怪录的奇人,也是个寻仙使,追寻着升仙令一路来到圆正与广明出身的寺庙慈英寺。
一切好像都汇聚在最初的地方,那个与桃源无异的应县。
“嗯”沉默良久,贺山才回应一声。
高贤芝深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几分忐忑夹杂着期许的神色,问道:“大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冯玉的人?”
“冯玉?”贺山怔住了,那个几个月前从珞州城……等等。
应县五年前就消失了,冯玉怎么可能几个月前从珞州城抵达应县?
“大师见过他?”高贤芝看出贺山脸上的神色并非是迷茫与不解,而是其他情绪,便激动道:“冯玉是上一任南城捕头,算是我的师父,他就是为了调查应县的事情失踪,他身上还携带着一些鬼怪的残留物,哪怕是那恶鬼也不一定能够杀死他的。”
所谓鬼怪残留物,其实就是鬼怪在被驱散阴气后,留下的一些生前的肢体,都蕴含着鬼怪的能力,同时也是鬼怪复苏的希望。
“冯玉他……”贺山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为什么圆正会让广明下山,为什么升仙令会被盗,为什么会有僵尸之祸,为什么冯玉一个败家子会精通那么多神奇的仪式。
什么领悟,都是放屁。
不死人根本就不是老和尚的力量!
想必那一定是一段惊心动魄的争斗,只可惜,从贺山知晓陶府之事前,冯玉就已经输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任由圆正老和尚摆布,成为引贺山拿到升仙令,鬼最会骗人,但在目的上它无法遮掩,圆正老和尚就是为了让贺山用升仙令杀死它,从而达成某个目标。
贺山心里斟酌了一会,决定还是坦言相告,“冯玉他死了。”
“死了?”高贤芝在那一刹那如遭雷击,却又转瞬恢复,眼中满是哀伤,没有半滴泪流下来,从知道真相,成为捕头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悲伤余地了。
“是了,是了。”
“我们哪一个又不是这样活着呢,死了的话,也能轻松许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