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作为巫祝世家,谢家很好的沿袭了祖上的规矩,春日踏青,秋高赏菊,时不时还会带着孩子去农田中垦植,也是谢薇去世后,这些活动才渐渐终止。

而放映室的这些董事们,也是早年跟随长辈去郊外田野里踏青次数最多的。

也因此,看见出现在电视镜头里那蜿蜒的小路,静默的乡村,倚在房前墙根下晒暖的老人,一下就被拉到了镜头里,仿佛又回到了谢家强盛时,那无忧无虑的从前……

之后摄制组的人出现,嘉宾们瞬间表演了一出城市里的翠花女士到乡村大妞的演变,眼瞧着被伸着脖子嘎嘎叫的大白鹅追的一脚摔进河沟里,狼狈的爬出来,妆容花的一塌糊涂的白雁蓉,和脱掉英伦风大衣,换上大棉袄开着小三轮呼啸而过的前影帝,放映室里早已笑的前仰后合——

曾经他们去乡村时,可不也有这样的经历?

“你还记得不?”一个胖胖的董事边揉着肚子边对相邻的堂弟道,“那次也是有大鹅追你……”

然后他为了替堂弟出气,直接豪气的把大鹅给买了下来,中午就吃进了肚子里……

呜,铁锅炖大鹅,他的最爱!

如果说纯粹的城市人,是被那悠长温馨又爆笑捧腹的乡村生活吸引,那众多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奔波,骨子里却刻着深深的乡村烙印的打工人却是油然生出浓浓的乡思乡情……

再有之前谢神出山的热搜,节目接近尾声时,“郊外农场”毫无意外的占据了同时段收视率全国第一的地位。

虽然已经是深夜,电视台留下的热线电话却是都要打爆了,更有无数个账号,泪洒微博,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里,再看看那山,那水,那人……

谢昉揉了揉眼睛,从靠椅上站起来——

刚才随着郊外农场的播放,瞧见大家都沉浸在节目中,他的老泪再也止不住。

和很多人一夜顿起思乡情不大一样,谢昉直接推掉了其他族人有关乡村之行的邀约,霸气的走出寰宇,然后直接上了谢文卓的车。

“哎,叔爷(爷),车子在那边……”

谢文卓和过来接人的谢昉的孙子同时道。

“什么在那边?”谢昉眼一瞪,横着拐棍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你和小博回家帮我收拾衣服,我和晚晚先回家……”

“不是,”谢文卓小心翼翼道,“叔爷您是不是弄错了,这是我的车,您要回家,不是应该和阿博一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吹胡子瞪眼的谢昉给打断:

“我看你这小子是又欠抽了,我兄弟家不也是我的家?我去跟我兄弟唠嗑,你小子还想拦着?”

眼瞧着枣木拐棍又扬了起来,慌得谢文卓忙后退。

下一刻,他的座驾就启动,司机在谢昉的“威逼”下,载着谢昉和谢林晚一溜烟的离开了。

旁边的堂弟谢文博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

“我说卓哥,你们家又有了什么好东西了?”

作为孙子,谢文博可是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睡眠本就不好,又择铺的厉害,平常偶尔出远门,老爷子宁肯赶路到天明,也必须要回到家里自己的床上睡觉。

结果今天竟然主动提议,要去堂叔家住?!

“滚你,你才是东西……”谢文卓顿时有些警惕——

到这会儿他怎么看不出来,老爷子明显就是猜出来了晚晚的身份,才会这么兴奋。

一想到又多了个人来和自己抢妹妹,谢文卓就心累。这要是堂弟也知道了,怕不也会赖在自家不走!

“走走走,给你家老爷子收拾衣服吧。”最好老爷子和从前似的,去哪儿一会儿就离开。

等上车时才想起来,竟然忘了和家里那边核实一下,那个所谓的姑父越澈离开了没有。

转念一想,人肯定早就走了。

没看看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毕竟越澈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屈尊来谢家一趟就不错了,还待到这个时候?就是家人答应,他身后的团队也不会答应啊。

三叔和爷爷也就晚晚回来后,睡眠好些,眼下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殊不知谢家客厅里,越澈却是依旧坐在原处——

从谢薇去世,到现在二十年间,越澈再没被允许踏足谢家。

包括谢薇的葬礼,任凭他跪在泥水里,都没能被允许再见谢薇一面。

也因此之前离开谢家客厅时,骤然回头瞧见电视镜头里一晃而过的那张熟悉脸庞,再有谢家客厅依旧一如往日的摆设做背景,越澈一瞬间竟恍惚间觉得,好像是谢薇又回来了似的……

看他僵立在客厅大门那里,坐在电视机前的谢锦程和谢景行只做不知,照旧沉默的对着没有声音的电视——

虽然找回了晚晚,可不代表他们就不想念谢薇了。只是不想晚晚的心情有一丝阴霾,才默契的把所有的伤全都埋在心底。

而正如于伯所说,白雁蓉不说话做她自己时,真的和谢薇挺像的……

至于说越澈这个不速之客,要来拜访时,他们没同意,可耐不住现在越澈势头太猛,过来谢家做说客的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谢锦程也就做主点了头。

却也和来人说明,他们只是允许越澈进谢家,并不意味着,就是和越澈和解,换句话说,想要和解,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是不可能的。

随着郊外农场结束,电视机的蓝光暗淡下去,衬的枯坐在客厅里的谢锦程和谢景行父子侧影尤其凄凉。

越澈怔怔的瞧着两人——

相较于越家那边,越澈最初体会到的来自家庭的温暖,其实是谢家。

虽然一开始,谢家人对他的存在不是一般的抵触,甚至小舅子谢景行,那样斯文内敛的一个人,知道他和谢薇恋爱的消息后,直接破防,跑去“劫持”了越澈。

到现在,越澈还能记起,脸上挨了一拳后的酸痛滋味儿。

可后来,也是这个小舅子,在自己面临困境被人羞辱时,一次又一次的站在前面……

事实上不止谢景行,岳父谢锦程包括其他两个大舅哥,对他何尝不是如此?

就比如说他爱吃甜口这样的生活习惯,越家那边就是父母,都没人记得——

一个被视为废物的隐形人一样的存在,家族那边,根本没人会在意他喜欢什么。

倒是谢家那里,岳父在不得不接受他后,两人只吃了一次饭,就记得牢牢的。

那之后每当他和薇薇回来,离他最近的地方,总会摆放不同类型至少两三盘的甜食……

这么想着,视线不觉在茶几上一盘有些冷掉的杏仁小饼干上停了一下——

当初他最爱的就是这种坚果类的甜食。

每回和薇薇一块儿回来,茶几上必然已经放好了烤好的各类小饼干,如今瞧着那熟悉的形状,嗅到熟悉的香味,越澈才恍然,是不是从前吃的,其实也是谢景行亲手烤的?

眼睛一时越发酸涩。

眼瞧着谢景行上前一步,扶住谢锦程,父子俩就要往楼上去,越澈忽然就上前一步:

“爸,三哥……”

谢锦程身子一踉跄,一下撞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谢景行也倏地转回头来,瞧着越澈的眼神冰冷而苍凉:

“带着你的人,离开……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谢家……”

“你们怎么能这样……”跟在越澈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女子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不满,“要不是看在越大师的面子上,你们以为我愿意来……”

越澈却是猝然回头,厉声道:

“住口!”

女子顿时噤声,脸色也变得苍白——

身为灵舞者,她何尝被人这么给过难堪?

可偏偏越澈的身份,是她根本不敢挑衅的。再有她心里,对越澈也不是一般的崇拜……

不敢对越澈表现出不满,却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谢家人身上——

不过是被灵舞者协会给拒绝的家族罢了,有什么好傲的。

这么想着,又是沮丧又是恼火——

过来之前,她还想着,知道自己这个灵舞者肯纡尊降贵,过来给他们治疗,谢家人不定多激动呢,结果倒好,竟是直接吃了个闭门羹不算,眼下还被崇拜的人呵斥……

“我会走……”越澈手掌不自觉收紧,“就让她帮着治一下……”

之前还满腹疑虑,一个小综艺,何至于就能惊动谢景行?

却在瞧见白雁蓉那张脸时明白了一切,原来,还是因为对方长得像薇薇啊。

再结合之前谢家认了个假孙女的传言,越澈内心越发升起巨大的悲恸——

难不成老爷子真的行将不治?不然,三个大舅子,怎么也不可能出这样的昏招。

“就当看在,薇薇的面子上,治一下……”

一句话没完,谢景行忽然抄起茶几上冷掉的水,想要砸出去时,却被一直沉默的谢锦程制止:

“阿行!”

那茶杯终究没有丢出去,却在谢景行手中碎裂。

“三舅——”

一声惊呼跟着响起。

却是谢林晚和谢昉正好从车上下来,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瞧见房间内的情景,谢林晚惊得魂儿都要飞了,抢在谢昉反应过来,要拽她上车之前,疾步往房间里跑去,速度太快,直接撞上了站着的越澈。

越澈身体一踉跄,亏得旁边助理扶住,才好容易站稳身形。

刚要抬眼去看,却被跟着进来的谢昉举起拐棍就要朝身上抽:

“害死了我们家薇薇,你还敢来,你还敢,来!”

说道最后一个字,谢昉声音都是哆嗦的。

隐在旁边的安保人员哗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夺过谢昉手中的拐棍,只是看在他是个垂垂暮年的老人面子上,到底没有把人控制起来,却是牢牢卫护在越澈身前。

只越澈的个子不是一般的高,隔着人墙,定定的瞧着全身心都在谢景行手上的那个纤弱背影……

甚至不自觉,想要往前一步。只是他刚一动,谢昉忽然就作势想要撞过来:

“你们这么欺负我一个老头子,我不活了……”

明显没有想到谢昉那么瘦弱的身躯,力量倒不是一般大,最边上的安保人员骤然被撞到,差点儿没坐了个屁墩。

助理看情形不对,边不屑谢家堂堂巫祝世家,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么无赖的样子,边低声劝解越澈:“教授,我们先离开吧……”

谢家人真不是东西。也不想想不是有人护着,他们谢家再能干,又如何容易从其他世家的围追堵截中找个出口逃出来?

根本就是教授和其他诸方妥协的结果。

这些年,为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护住谢家,教授当真受尽委屈。

甚至这次,也是靠了刚攻克的科研成果,才能让上面直接给灵舞者协会下了死命令,必须让教授带走一个灵舞者,给谢家治疗。

不然就灵舞者协会领导那帮死脑子的,会肯让人到谢家来才怪。

结果这一家子全都是脑子不正常的,不想着借这个机会好好和教授打好关系,至不济,也不能把人往外面赶啊,竟然不肯让灵舞者帮着治疗不算,还拿教授当仇人似的。

教授也是倒霉,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谢家女呢?

合着他家女儿没了,教授也要跟着殉情不成?

越澈深深的看了客厅里依旧没有往这里看一眼的那舅甥两人,到底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履离开了谢宅。

只走出谢家门后,却是并未让人马上开车离开,而是独坐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久久的盯着谢家的大门,眼前竟是怎么也抹不去,那个撞开自己,冲进去的纤细身影……

“医生,医生很快就过来了,晚晚你不用弄了……”瞧着握着他的手腕,脸都白的没一点血色,却依旧低着头,帮他把玻璃渣子挑出来的谢林晚,谢景行说话的声音都虚弱到不行,哪还有之前对着越澈时的半点骇人气势?

事实上谢景行这会儿可不是既担心,又无比懊悔?

他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明明再三叮嘱,不让回来的外甥女,竟然会突然出现。

更甚者还是在他失控,没办法控制情绪的那一刻。

从自废精神力后,谢景行自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情绪的掌控越来越难了,很多时候,会不自觉就升起想要毁灭一切的可怕念头,正是因为担心家人看到他这样黑暗的一面,会害怕或者难过,谢景行才离群索居,把自己流放到琴室那里……

还是晚晚回来后,谢景行察觉,他对自己情绪的掌控明显在好转,又有大哥二哥苦劝,他自己也想要每天看到晚晚,才会最终点头从琴室那里搬回来。

只是到底自废精神力的毁坏太过,刚才听越澈竟然还有脸说出“薇薇”这两个字时,谢景行的情绪还是再次崩溃。

更甚者,情绪的黑暗面,还被晚晚看了个正着。

“疼的话,三舅你就说出来,别忍着……”谢林晚并没有抬头,挑玻璃渣的手也稳得不得了。

“也没有,很……”

早就习惯了比这更厉害的痛楚,谢景行是真觉得,这种程度的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你有……”谢林晚声音依旧平稳,却是意外的坚持。

不管是对着妹妹还是外甥女,只要她们坚持,谢景行从来都是不上两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

这会儿听谢林晚这么说,谢景行也不敢再说不疼,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这么被外甥女握着,竟然真的有丝丝缕缕的痛楚开始蔓延……

旁边于伯明显是已经见惯了谢景行这样伤害自己,虽然难过,却还能撑得住,却是难掩晦暗的神情。

接过于伯递来的白色绷带,谢林晚又小心的帮谢景行裹好伤口,下一刻,缓缓起身,探手轻轻抱住了谢景行,头搁在谢景行肩膀上:

“舅舅,心里疼的话,就说出来……别这么对自己……”

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感受到肩膀上的滚烫,谢景行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却是轻拍着谢林晚的背,好一会儿才哑声道:

“舅舅,知道了,痛的话,会说出来……”

“嗯。”谢林晚却是哭的停不下来。

下一刻,身上一暖,却是谢锦程蹒跚着过来,把儿子和孙女都搂在怀里。

真好,真好。从女儿去世,不管多疼,小儿子都没有再流过泪,这也是谢景行会拒绝再碰钢琴的最根本原因——

虽然没有了精神力,可他弹琴的技巧还在,何至于就再不碰一下钢琴?只谢景行却是坚决的很,用他的话说,自己都没有了感情,如何又能用琴声去感染别人?

既如此,索性再也不碰就是了。

而现在,小儿子终于又会哭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继薇薇把他们谢家的宝贝晚晚送回来之后,小儿子也会渐渐活的像个人样了?

“好了,这样大喜的事,有什么好哭的。”一旁谢昉边抹着怎么都不肯听话停下来的眼泪,边用力捣着拐棍道,“锦程,阿行,信不信你们要是再哭,我就,抽你们了?”

于伯一旁更是又哭又笑——

还有比谢昉老爷子更搞笑的人吗?他自己都哭得停不下来了,竟然还去威胁旁人不准哭?

谢林晚毕竟年纪小,又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很快就有些疲惫了。不是拦着,两个老爷子加上谢景行,怕是都要抢着送她上去。

目送谢林晚上楼,谢昉先是开怀大笑,到最后却是又抹了两把泪。

要说最倒霉的,就是谢文卓了。

和堂弟谢文博掂着收拾好的行李进来时,唯一的最神灭火器,谢林晚正好离开上楼睡觉了。

其实走进来的第一时间,谢文卓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这都过了半夜十二点了,怎么家里的三个巨头还这么精神?

而且一个个的,眼睛还都是红的,怎么瞧都像是哭过的样子。

就是谢文博,也是胆战心惊的样子——

话说他爷爷越来越倔,就是性子也越来越变得和小孩子似的,那真是看谁不顺眼,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何尝有过这样狼狈的样子?

第一感觉就是,莫不是叔爷谢锦程病情恶化了?

结果一转脸,就瞧见了谢锦程——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谢锦程无疑依旧是那么消瘦,可精气神却再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而是好了不少。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天雷劈过的老树,又生出新芽、焕发出生机似的。

正在惊诧莫名,不提防谢锦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鸡毛掸子,朝着想谢文卓劈头盖脸就抽了起来:

“臭小子,你之前怎么答应我们的?说好的先别让晚晚回来,先别让晚晚回来,结果你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谢文卓猝不及防,后背上就被抽了一下,疼的“嗷”的一声就跳起来,只是下一刻就被刚才还红着眼睛的谢景行动作麻利的给用力捂住嘴巴:

“臭小子,噤声!”

晚晚可是刚上去睡,再被一嗓子喊醒可怎么办?

“呜呜呜……”谢文卓拼命的挣扎着,朝着唯一不知情却被一副要杀人灭口模样的谢三叔吓得脸色苍白的谢文博,伸出尔康手,“兄,兄弟,救,我……”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看他终于不喊了,谢景行好歹松开手,却是又忍不住踹了一脚,“怨不得你爷爷揍你,该!”

谢文卓这会儿也意识到情形不对,又瞧见谢景行手上的纱布:

“到底怎么了三叔?难不成,是晚晚回来时,那人,还没走……”

“你说呢?”谢景行依旧是气哼哼的。

“不是我撞过去,又和他们闹,你以为那个姓越的会那么容易离开?”谢昉白了谢文卓一眼,丝毫没觉得刚才描绘的自己的形象有些毁三观。

事实上听了他的话,谢文博已经止不住开始脑补,家里大哥的小儿子,瞧见自己喜欢的玩具时,在地上不停打破打滚的可怕行径……

所以说他家爷爷,在跨过七十岁的门槛后,终于成功摆脱了一向端着的偶像光环,一举和小侄子肩并肩了?

眼前不期然闪过满面皱纹的老爹,和小侄子一样在地上来回翻滚的模样——

呜,那画面太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没有。

倒是谢锦程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没心没肺,依旧因为成功赶走了越澈而得意洋洋的堂兄,幽幽道:

“大哥你当然有功,可也有过啊……”

甚至说,过错怕是比功劳还大。

“我有什么错?”谢昉就有些莫名其妙,瞪了拆台的兄弟一眼,“那会儿晚晚都冲进来了,你是没看见,越澈他一直盯着晚晚看……不赶走他,让他发现真相怎么办?”

“可大哥你想想,之前外人都以为晚晚是假的,越澈可是亲眼瞧见你丝毫不顾形象要跟他拼命的模样,要你是越澈,会不怀疑?”

作为巫祝世家,谢家被认为是最具贵族气质的一个家族。刚才谢昉情急之下的赶人之举,实在是怎么想都说不通吗。

毕竟,谁会为了个假货这么拼命?

越澈又是聪明的很,要不然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被他发现了端倪,哪怕只是一点怀疑,谁也不好说,接下来会有什么其他后果。

“啊?”谢昉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顿时急的什么似的,“那怎么办?”

“韵城那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谢景行缓缓道——

之前去韵城时,兄弟三个就想到这点,已经把有限的几个知道谢林晚身世的老年人,全都安排妥当。

还特意“留下了”有关谢林晚身世的另一个版本。

只是现在这个时代,想要验证身份,可不止这一条路,比方说dna鉴定,更是方便快捷的很。

“那该怎么办?”谢昉已是目瞪口呆——

当初越澈从谢家带走了薇薇,间接造成了谢薇年纪轻轻就去世的事情发生。

谢昉决不允许他再抢走晚晚。

“也没有那么严重,”看他着忙,谢锦程又有些不忍,看了眼谢景行,“这件事,阿行你负责安排。”

真是越澈有所怀疑,这些日子,肯定就会有所行动。把晚晚送出去肯定是行不通的,倒不如让越澈得偿所愿,他真是想要检验样本,那谢家就配合着,给准备一份算了,至于真假,那就天知道了。

“他们这是,做什么啊?”看三位长辈跟商量什么军国大事似的,一旁冷眼看着的谢文博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谢文卓——

又是真的,假的,又是检验样本,还有晚晚、越澈……

怎么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呢!

“就是你想的那样,”谢文卓揉了揉到现在还有些痛的后背,斜了谢文博一眼,慢吞吞道。

就是自己想的那样。那样?那样!!

只听“咚”的一声响,却是谢文博一个没把控住,推着的行李箱一下急速滑出去,又撞在对面的墙上。

气的谢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

俨然忘了之前自己惊闻这样一个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消息时,是怎样因为狂喜而失态的模样。

谢文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转头看向谢文卓,语气不容置疑:

“我也要住下……”

“滚!”几位长辈齐齐看过来——

还嫌不够乱吗。这要是大家都住在这里,别说越澈,其他人怕是也会看出什么不对。

一直到被赶出谢宅,独自一人站在大冬天夜晚的寒风里,谢文博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都是姓谢,凭什么他就要被赶出来?还讲不讲尊老爱幼了?他虽然年满二十了,可还是幼,是幼!难道说年纪小就没有人权了吗?

气的抬脚就上了车——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打发走。

也因此,第二天,当谢文卓依照往常开着汽车从谢宅出来时,迎面就瞧见了拦在路上的自家堂弟,嚣张的笑脸——

那么容易就想要摆脱他,那是不可能的。

谢林晚再次觉得哭笑不得——

话说她是二十岁,不是两岁,结果还要两个哥哥送去上学!

又想起之前听谢景行说起,曾经他们做过族里十多个兄弟一起护送妈妈谢薇去上学的事,还觉得夸张呢,怎么现在瞧着,说不好很快这样的“殊荣”,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放学我们来接你。”谢文卓又嘱咐了一句——

事实上老爷子已经连夜安排了保镖,隐在暗处,就是担心越澈会出其不意,带走晚晚。

还想着这样已经万无一失了,没想到他们的车子刚离开不大会儿,保镖就打来电话,说是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正在纠缠谢林晚……

事实上不止谢文卓他们气恼,瞧着挡住去路的周洛,谢林晚也很是不悦:

“让开。”

“晚晚——”周洛神情疲惫,“刚才送你来的,是谢家人?”

“是。”谢林晚并不准备和他纠缠,点头后就想离开。

周洛明显有些被激怒,抬手就抓住了谢林晚的手腕: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

之前听林城雪暗示他,谢林晚就跟变了个似的,现在就是一典型的交际花,周洛还不信,甚至对谢林晚的冷淡,周洛也一直以为,是自己之前在酒店背林城雪时,对她的伤害太大,才会故意做出这般样子来惩罚他。

结果就在刚刚,他竟然亲眼瞧见谢林晚从谢家的车子上下来不说,那两个谢家男子还都顶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意,争着抢着护送谢林晚过来。

一时又急又痛,好容易等那两人离开,竟是连在校门口也顾不得了,上前就挡住谢林晚的路。

“你说什么?”谢林晚抬头,神情明显有些着恼。

对上那清凌凌没了半分感情的眸子,周洛突然就感到莫大的恐慌,那种感觉,好像下一刻,谢林晚就会彻底离他而去。

“晚晚,我知道错了,之前,不该当着你的面去背林城雪,当时我妈坚持……你也知道我妈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不能让她伤心……”

却是再一次被谢林晚打开手:

“我只说一遍,之前说分手,是认真的,你以后不要再过来纠缠。”

原身都已经永远离开了,周洛再低头认错有用吗?

“不然,后果可能是你想不到的!”

那“啪”的一声响,不但打疼了周洛的手,更让他的心缩成了一团——

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女孩子,真的是之前会因为自己一句喜欢就开心哭泣的那个小姑娘?

还没等他想清楚所以然,就被一双手给扭住。

周洛被迫回头,却是去而复返的谢文卓和谢文博兄弟。

“你们要做什么?”周洛声音急促,下意识的就去看谢林晚,“晚晚……”

晚晚最心疼他,绝不会瞧见他面临危险而无动于衷。

事实却是谢林晚凉凉的收回眼神,丝毫没有犹豫的转身就离开了。

一直到被两人以哥俩好的名义带入没人的街心公园,小腹处更是挨了重重一拳,周洛都不敢相信他遭遇了什么——

那个爱他如性命的姑娘,明知道他会遭遇什么,竟然选择了不管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