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许枕猛地停下后退的脚步,白皙细腻的脚背紧紧绷起,勾勒成一个诱人的弧度。
贺然饶有兴趣地垂眼看着这一幕,没再出声逼他。
整整过了一分钟——
“要帮忙。”
许枕声音闷闷的,活像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请求:“学长,我愿意的,你帮帮我吧。”
软软糯糯的语气又开始撒糖霜,给贺然下钩子。
大不了……如果贺然让他做过分的事情,他不认就是了。
贺然毫不费力就能捕捉到他悄悄挑起来观察自己的灵动眼梢,察觉到他那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嘴角噙着笑意奖赏似的夸他:“真乖。”
话音随着胸腔微震,内里藏着无尽缠绵暧昧,都被主人仔仔细细粉饰起来。
他真奇怪。
许枕偷偷撇嘴,兔子拖鞋尖尖在地板上打圈,又拿头顶的旋乖乖巧巧对着贺然,支支吾吾:“可是我今天打游戏好累哦,好想睡觉。”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语,他伸手装腔作势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眼尾偷偷扫贺然。
“可以改天再画吗?学长。”他拖长语调撒娇。
至于这个改天是什么时候,先拖个一年半载吧,拖到贺然都忘记这件事最好。
“可以。”贺然不动声色地关上画室门,隔绝了一室奇异梵香,俯身用指尖在眼前的发旋上随意拨弄了一下,漫不经心道:“那去休息吧。”
竟然这么好说话?!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许枕将双手背到身后,一步一顿地跟着贺然的脚步,盯着贺然的大长腿发呆,一脸费解。
贺然的脚步停在客房门前,推开门,许枕却站在原地半晌不动。
“不是要睡觉吗?”贺然语调懒洋洋的,似笑非笑地看他。
许枕期期艾艾:“那……谣言的事情,学长要怎么处理呀?”想了想,他又连忙补充一句:“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也不用想,你只需要乖乖睡着,事情我会解决。”
话落,贺然宽阔有力的手掌轻轻在许枕后背上使了一下劲,很轻的力道,将他推进客房。
关门前,大手抚过许枕细软的发丝,从后面半托住他的头。
温温热热的,接触到干燥大手的皮肤一阵麻麻的颤栗,许枕不自在地偏头躲,没躲过,耳边传来贺然充满磁性的嗓音轻声道:“晚安。”
“晚安。”许枕呆呆地回,感受到那片温度瞬间离去,心头泛上来一阵莫名失落。
门关上时,他似乎听到空气中一声低沉短促的笑意,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直到躺在客房的床上,闻着被子上令人心安的阳光味道,许枕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颈项后接触过贺然手掌的皮肤。
奇怪,为什么还是烫烫的。
*
n大,迎新汇演结束后,时间已走向十一点。
组织人请表演者们吃饭,作为这一届新生里的风云人物,许云泽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参加。
觥筹交错间,饭局已经进行了一半,在座有一半都是学生会成员,还未进入社会就已经染上些装腔作势的习气。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为何转到许云泽身上,副会长辛南扶了扶银边眼睛,嘴角含着笑意用打趣的口吻问:“云泽,今天那位弹钢琴的同学你从哪找来的?最后演出怎么没出现?”
文艺部长柏玉环闻言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酒杯,插嘴道:“他钢琴弹得可真好,可惜了,要是能再听一次就好了。”
“你是想说人家帅吧。”盛雪揭穿她。
柏玉环腼腆地笑一笑,却没有否认,反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许云泽,心思不言而喻。
在场不少女孩子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想从许云泽这里打听打听贺然的来历。
毕竟贺然光是高高挑挑站在那,凭着长相身材就足以让少女们心动,更何况他垂着眼坐在钢琴前游刃有余地弹琴时,优雅而矜贵,完美符合少女们梦中男神的幻想。
许云泽面上维持着弧度完美的微笑,心里却一阵厌烦,他自己要是能勾到贺然这棵贺家的大树,哪轮得到这些人?
“他突然有急事。”许云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敷衍。
辛南却不如他所愿,继续纠缠:“那他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对我们云泽这样的大美人居然都这么狠心。”
“就是,云泽,你不是跟他很熟吗?要不现在打个电话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摆明了找事。
许云泽额头瞬间出了层薄汗,他为了维持自己贵公子的人设煞费苦心,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他跟贺然根本不熟,贺然一点也不会给他面子,这些人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
“不了吧。”许云泽笑得牵强,掩饰性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垂下眼帘温声拒绝:“他是大忙人,抽不出时间的。”
“呦,再忙也得给你赔罪,不然不够朋友,他敢不来就绝交。”辛南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
这人怎么回事?
许云泽暗地瞪辛南,却恰巧跟辛南的目光对上,他心里一跳,生怕刚才不经意弥散出来的一点恶意被人发现。
令人眩晕的灯光下,辛南勾唇对他举了举酒杯,眼神传递着暧昧的讯息。
“嘭。”
许云泽猛地站起身,凳子朝后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他心烦意乱地扯着嘴角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还未完全走出包房的门,就隐约能听到小声的讨论。
“切,得意什么啊,还以为他跟男神关系有多好,天天搁那炫耀,结果人家演出丢下他一个人走了,笑死我了。”
“要不是今天这出,我还以为那是他男朋友,现在确定了,不是。”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
一走进洗手间,许云泽的脸瞬间扭曲起来,让他那张继承自贝珊的尖细长相变得更加刻薄,他从格外明亮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样子,紧紧捏住手机给贝珊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许云泽劈头盖脸地埋怨:“妈,今天演出还没开始贺然就走了,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拉小提琴!现在别人都在笑话我。”
“宝贝别生气,你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贝珊语气轻柔地哄他,安慰道:“人家是贺家的少爷嘛,你顺着他……”
许云泽很崩溃地打断她:“我顺着了,我从来没这样讨好过别人!但是他根本没正眼看过我。”
“行行行,宝贝别着急,我去给你爸爸说,让你爸爸找贺老夫人探探口风。”
听到这话许云泽才放下心来,转了转眼珠,盯着镜子,想起许枕那祸害的脸,抱怨道:“妈你能不能让那野种回去别上大学了,他就是个祸害。”
贝珊语气迟疑下来:“这样在你爸爸那里不好交代呀,你爸虽然看不上他,但好歹是他的亲儿子。”
“可万一哪天贺然遇到他,贺家人发现真相了怎么办?”
“放心吧,当年的线索你爸都打扫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上不了台面,就算贺家知道真相也看不上他,宝贝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的包房里,辛南垂头在手机上打字给人发消息。
辛南:贺哥,这长相还行,性格不可爱啊。
辛南:你是在为难我.jpg
消息送达,坐在画室里的贺然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下震动的手机,又继续低下头看着眼前未完成的画。
纯白的画纸已经勾勒出大片玫瑰花的线条,周围荆棘横生,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指细细给一朵玫瑰涂满大红,他联想到许枕那双淡粉色的唇,恍惚间仿若涂在心上人的唇间。
**蚀骨。
他站起身没有去擦拭拇指尖的红印,拿起手机慢悠悠回复:你还会挑?
回复完这句,贺然举起拇指看了看,觉得自己有点着魔了。
他又继续打字:别急着上手,把事情做漂亮点。
罢了,他丢下手机,再次认认真真地给一朵朵玫瑰上色,表情沉肃,目光空洞。
玫瑰的窝已经搭好,等待的小狐狸会住进来吗?
他还没有做出决定。
*
第二天一早,许枕是被一阵扑鼻的食物香气唤醒的。
他蹬开被子,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打开房门,走向香味传来的地方——厨房。
厨房里高大的背影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短袖,亚麻色休闲长裤也掩盖不住那双大长腿勃发的力量感,正单手歪头打电话。
许枕喊了一声:“学长。”声音含含糊糊的。
却足够电话另一端的人听清楚。
电话里的老贺先生声音戛然而止,父子俩都没开口,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半晌。
“你……带人去你那了?”老贺先生问得小心翼翼。
贺然回头看许枕,目光落在他睡衣敞开不自知露出的锁骨上,流连片刻,没回答。
对面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什么人?有空可以带回咱家里玩啊。”
明里暗里想打听许枕的身份。
“爸,没什么事挂了。”贺然直接打断他。
老贺总算想起打这通电话的正事:“等等,你奶奶交代照顾的人,你怎么能那样对人家小孩呢?把人家惹得哭着到你奶奶这告状。”
贺然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越过许枕把刚热好的牛奶端到客厅桌上,才回答:“你别掺和这事。”
“他招惹你了?”老贺有些惊奇,还有点激动。
“嗯。”贺然不欲多说。
“哎,那你可别做的太过分,听说他妈妈是你奶奶当年最看重喜欢的学生,几乎是当半个女儿的。”
“知道,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贺然手掌扣住还在发愣的许枕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对着餐桌:“吃早餐。”
许枕边吃边不老实地转他那狡黠的眼珠,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贺然。
贺然没主动提画画的事情,他才不会多嘴!但他刚才刷了刷手机,论坛里此时还是对他一边倒的谩骂,气得他立马息屏,眼不见心不烦。
“我一会第二节有课,但我不敢回学校。”许枕忍不住开口,半是试探半是询问,眼巴巴等着贺然回答。
贺然已经吃完了,将牛奶推到许枕面前,支着胳膊看他,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那我陪你回去?”
许枕下意识端起牛奶一口干完,丝毫没注意到贺然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自己沾上了奶渍的嘴角,远不如表面平和。
他眼睛亮晶晶地问:“可以吗?”
问话时眼尾微微上挑,无师自通地在贺然心上挠痒痒。
却见贺然突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健壮挺拔的身躯释放着无形的压迫感。
白短袖都包裹不住的荷尔蒙威胁下,许枕本能往后缩着躲了一下,迷茫地仰头看贺然。
“又沾到嘴角了。”
贺然微微弯下腰,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到许枕脸侧,在许枕未反应过来时,食指指尖轻轻覆上他唇边,轻轻一擦,擦拭的姿势更像在试图涂抹昨夜那艳红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