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 意大利-第四日·菲克VS迭戈
菲克的感觉有点不好了, 当头一棒的清醒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像是从享乐愉快的山巅忽然坠落到失重恐慌的谷底,多年来的日常与一直以来的认知,竟然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的假象, [本以为的事实]与[真正的事实]是如此的不同,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已经稳胜迭戈·托雷斯太久太久】……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把胜利当成了习惯, 习惯又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呢?习惯是最好的麻醉剂,让人无知无感, 让人麻痹无觉。
刺骨的冷意沿着奔腾的血液嬉笑流窜,正在胸口间涌动着的情绪让他百感交集, 菲克不由打了好几个寒颤, 名为难过的情绪在思维的浪潮中蔓延而去, 难过, 难以言说的难过正交叠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不容拒绝地笼罩住他的身体, 到底是从哪个时刻开始的呢?他,菲克·霍夫曼, 竟然变成了一个某种意义上的满嘴谎言之人,而不再是那个始终问心无愧、直抒胸臆的自己了, 哪怕他的嘴上说的再欢,哪怕他甚至误以为、真的以为自己依旧坚持着那个自幼时延续下来的幻想……
……然而, 事实又如何呢?剥掉那层虚伪的[误以为]的外衣,不经过大脑思考的潜意识竟然早已默认了【你绝对能打得过迭戈·托雷斯】、【迭戈·托雷斯已经无法胜过你了】的这个[事实]。
当菲克的脑中清晰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时,他的灵魂与思维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层让他爱不释手的外衣光鲜又亮丽,却终究是骗人又骗己,第二局的比赛就像是虽迟但到的末日钟声, 钟声敲响,宣判落下,那个[事实]存在已久,终于在此时姗姗来迟,名为真实的大手才是真正的勇士,将所有的自欺欺人尽数斩断剥去。
重锤的声音在耳边轰鸣作响——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菲克瞬间破防,心神震荡,暴击迎头而下,问题的答案就只有一步之遥——
……是啊,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啊,原来你早就默认了迭戈·托雷斯只能追赶你、看着你、却绝对无法再度击败你的这个[事实]啊。
…
……
………
——霍夫曼…
——霍夫曼选手……
——霍夫曼选手…?
“——霍夫曼选手…!请走到台前站好!托雷斯选手已准备就绪,请你尽快归位!让你的对手顺利发球,以让比赛继续进行!!”
轰!裁判的出声催促就像是震天轰鸣的巨锤落下,将菲克从低落封闭的世界中一锤击醒…!不知名的屏障滋生裂痕,数不清的碎片代表了隔阂的破碎,远去的声音冲破了水幕被放大了几倍,褪色为黑白的世界再次诞生出鲜活与色彩………菲克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正身在哪里。
他刚才是在…
菲克放眼四望,眼神空茫了半晌,又渐渐有了新的焦距。
……对了,他还在比赛。
菲克终于从那种认知被击碎的恍惚中迟钝苏醒。
站在球台之前,菲克抬起小臂,他擦了擦眼角,看起来像是在擦拭汗水,实际上却是需要借用外力,来抑制一下正在眼角涌动着的泪意。
菲克感觉自己快哭了。
他好难过啊,他真的好难过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成了这么糟糕的大人了吗?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不把迭戈·托雷斯看在眼里了吗?……不把迭戈放在眼里,这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被接受的大事,但是,问题是,明明【迭戈·托雷斯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一事,已经成为了被时光覆盖的虚假,他却还一直在[自我坚持]且[对外宣扬]——这里特指他的家人以及他的队友本·诺依曼——宣扬迭戈·托雷斯是他命中注定的、被他认定的、他认为有可能会击败自己的唯一的对手…!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事实!
——这实则与事实大相径庭!
……太无耻了,这未免太无耻了,菲克完全不敢相信,这么无耻的事情竟然是他做出来的!!这明明就是一种子虚乌有的傲慢,却被他当做是一种另类的炫耀与自我满足,更甚至还因此而沾沾自喜且迷之感动!而且……算算时间,这种自我满足至少也得存在了两、三年,至多………甚至可以计数到六、七年了吧?
……这究竟是一个多么无耻的人所做出的多么恶心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正处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菲克甚至有一种抱住迭戈嚎啕大哭的冲动了,他现在只想对迭戈说“对不起”,说好多声好多声的“对不起”,尽管迭戈·托雷斯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菲克无法接受这样虚伪而无耻的自己。
——菲克的状态明显不对。
所有人、包括那些距离最远的球迷们,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无数的球迷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霍夫曼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开始发呆了??】
【他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不会吧,难道真的被托雷斯给打懵了,不至于吧??】
【当然不止于!!凡是看过两年球的都知道,虽然托雷斯确实打的很好,第一局占优,第二局险占优,但是菲克的水平也绝对不止如此啊?!】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哭了…?】
【???开什么玩笑???好好的哭什么??哪怕第二局又输了、德国方2:0落后了,对于菲克·霍夫曼来说,那也完全不是个事啊!!】
【我怎么也觉得他好像哭了………还是我对用胳膊压住眼睛的这个动作太敏感了?】
【别多想了,菲克这不是已经走到球台之前了吗?与其在这儿和压根不认识的人吵,不如好好看比赛吧。】
【赛后肯定有记者会问吧……】
【…】
【……】
如果连各种意义上都相距最远的球迷都能意识到菲克·霍夫曼的不对劲,与他同属一队的球员们自然就更能察觉到这一点了。
隔离板外的德国队一边,尤利安紧紧地抿着唇,见菲克在裁判的出声催促后依旧动作迟缓,终于无法再按捺心中的担忧,迟疑地开口询问:“菲克他没事吧?……怎么了?是突然抽筋了还是…?”
他看向了与菲克的私交更胜一筹的本。
……本环胸看向场中,一脸死了人的表情,没做回答。
尤利安顿了顿,又把目光望向了无所不能的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正皱眉凝视着场中,神情介于“凝重”与“若有所思”之间,察觉到尤利安的视线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肯定不是抽筋………但是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教练?”
贝克尔教头反而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发生了什么重要吗?不,在比赛进行时的现在不重要,除非他会让这个‘发生了什么’直接影响到他的状态,然而,菲克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不会的,无论是出于他这么怕我……”贝克尔教头哼笑了一声,“还是源于他本身的坚持与性格,就算会受到了影响,也只是非常短暂的影响,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然后带着比赛的胜利走回到我们的面前,在赛后再去处理这个突然影响到他的小问题………这就是他,有着无以伦比的强大心性、超出常人的自我开解能力、与强悍的适应能力,奥古斯特,本,尤利安,好好看着吧,不用为他担心,在你们这些球员里,让我最放心的,其实是菲克这个小子。”
其实是菲克这个小子…?
尤利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奥古斯特,不由压低了声音:“不应该是……”奥古斯特吗?
贝克尔教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自家的队长:“队长,你觉得呢?”
奥古斯特坦然地收下了自家教练那别有意味的目光,却是只收不还,在对贝克尔教头点头示意后,就低下了视线,看向了尤利安:“既然教练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也不知道教练是怎么想的………不如你在赛后去问问他?”
这时,本才终于分了一个略带嫌弃的眼神过来,奥古斯特的回答算什么?呵,他根本就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不过……
本收回视线,望向场中的目光带着几分沉重与不悦,他并不在意贝克尔教头对他们的评价,也不怎么在意奥古斯特在这个问题上的敷衍………仔细想想,教练其实说的没错,说到“省心”,菲克才是他们之中最最省心的那一个,所以,当菲克·霍夫曼忽然变得不那么省心时,自然就可以引起在乎他的人的双倍的关注。
……本暗暗地磨了磨牙,心中不由升起恼火,菲克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不是这种只要情况稍稍变得不妙、就立马变得大乱手脚的人吧?但是现在怎么……
隔离板内,球台之前,菲克终于压住了那股突然想要后悔大哭的冲动,他擦了擦汗水,在裁判愈发严厉的眼神催促下,站在了球台的中线偏右的位置,他浅浅地呼吸了一次,又深深地闭上了眼,继而,在掀起眼皮的那一瞬间,他的双膝在同一时间弯曲下沉,视线也与球网的最上端相对平齐。
而在球网的更前方——
那层光鲜亮丽、自欺欺人的外衣——他的朋友、对手、迭戈·托雷斯正皱眉望着他,望过来的眼神里隐带忧虑。
……太难看了菲克,你真是太难看了,菲克被这种隐含关切的目光深深地刺激到,如果不是正值比赛,他肯定会心虚地逃开这样的目光。
………菲克好心虚啊,负面的念头像是爆发的泉水,完全不受控地喷涌而出,比如自责,比如后悔,比如自我厌弃,比如他在想,和迭戈·托雷斯一比,他是如此的虚伪与不真诚,根本没有资格去当对方的朋友……
而迭戈——
与菲克正在进行的脑内活动不同,西班牙的队长其实并没有怎么担心这一位认识多年的德国好友,菲克之所以会认为迭戈在担心他,纯属是源于那股正折磨着他的自我内疚,而迭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奇怪,倒也上升不到担忧的地步,或者说,就算是“担忧”,担忧的对象也是【菲克怎么好像不太对?要是我因为他的“不对劲”而赢了,那未免也太让人扫兴了吧】。
“菲克?”继裁判之后,迭戈也成为了催人大业的一员,“你怎么了?回神了吗?小心被判拖延时间………有事情赛后再说,我发球了?”
迭戈站在球台的左端,发球的姿势已准备就绪,如果不是因为菲克的忽然走神,傻愣愣地站在台前不动,他早在大概半分钟前就抛球切拍了。
球台对面,菲克努力地整理着乱成一团的大脑,效果却不是很好,尚未放在小腹上方的右手下移到赤./裸在外的大腿部分,他狠狠地——当然不会真的对自己造成伤害——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试图用疼痛来集中精力,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些你做过的错事了,如果,现在,此刻,你不认真地对待你的对手,那才是更进一步的侮辱与不尊重…!
集中精神!菲克!集中精神!
在外界看来,突然丢了魂的菲克·霍夫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状态,当这位身穿纯白色球衣的德国球员再度曲膝凝神之时,人们才多少又捕捉到了几分那个被人们所熟知的德国三巨头的风采。
解说室内,弗雷德里克扯了扯领口,难受地松了口气:“刚才是怎么了……”这位来自德国的解说同样也感到了不能理解,“菲克突然就开始走神………他想到了什么?除了托雷斯队长确实给大家带来了惊喜之外,在菲克突然发呆之前,好像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苏舟也在猜测:“的确……如果说是因为被迭戈队长‘逼’到了争球的赛末点而感到压力,可是在第一局时,菲克的表现也很正常…?更何况,菲克·霍夫曼不是那种抗压能力差的小心脏球员吧,所以,这到底是……”
弗雷德里克与苏舟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他们齐齐地皱起了眉头,又在两秒后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果断先把这一页掀过。
弗雷德里克握住了话筒:“总之,比赛继续进行!小比分11:12,德国暂时落后一球!目前依旧是托雷斯队长的球权!西班牙方发球——啊!!”
弗雷德里克一声惊叫,苏舟也立马瞪大了眼,语速极快地描述起场中的情况:“迭戈队长发球!菲克一板回搓!队长发球抢攻!菲克——”
“菲克接球失误…!![————]!!!”三秒的延迟,让导播及时地把这句脱口而出的脏话成功消音,“[————]菲克·霍夫曼你[————]在干什么?!这[————]不[————]怎么[————]?!!”
眼见弗雷德里克出口成脏理智燃烧,苏舟赶紧抱住了对方的胳膊,对着弗雷德里克疯狂摇头。
苏舟的及时阻止是有用的。
左臂被人死死抱住、疯狂摇晃的外界刺激让弗雷德里克找回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皱起的眉头犹如能夹死苍蝇,他再度看向场中,记分牌已经从11:12变成了11:13,示意得分有效——当然有效——第二局结束,而场中的菲克与迭戈正双双放下了球拍,再度于球网前相聚汇合。
弗雷德里克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第二局结束了,大比分2:0,由西班牙方继续领先,希望菲克可以充分地利用好局与局之间的一分钟休息,让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无论他是否真的想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弗雷德里克皱眉不展,但是在稍稍冷静下来后,便开始熟练地安抚起球迷们的躁动情绪:“不过,实事求是的说,刚才的那一球也可能只是普通的失误,没有人规定顶尖球员就不能出现失误,客观来看,德国三巨头都出现过失误球,只是这样的概率真的是太低太低了,比打出神仙球还低………而且,在正式比赛中出现失误球的后果是很可怕的,毕竟我们的贝克尔教头从来就不懂得何为仁慈……”
是的,咆哮愤怒的贝克尔教头是很可怕的,比赛现场,隔离板外,尤利安放轻了呼吸,僵硬地眼动身不动,紧张地看向了他们的教练——
……嘶,果然是超级恐怖的表情。
小可爱立马又把头转了回来,心跳在一瞬间有所加快,他忧心忡忡地望向场内,前方,菲克正与迭戈并肩而行、一起向着裁判桌走去,明明是第二局的胜出者,西班牙队长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欣喜,正低下头与菲克说着什么。
是的,迭戈怎么可能感到开心呢?他当然希望得到胜利,却绝对不是这种虚假的胜利——
“菲克,你怎么了?你刚才在想什么?”
菲克目不斜视地迈步走,依旧不太敢去直视迭戈·托雷斯的这张脸——哦,短时间内,一看到迭戈,那股深切的心虚就开始在他的思维里疯狂乱窜。
菲克抓抓头发……好吧,抓了一头汗水:“没什么,迭戈,刚才是我的问题………不过问题不大,第三局的时候你要小心了,我可以提前把未来透露给你,接下来的我会连扳四局,而你则再也无法拿到任何一局的胜利…!”
哦,迭戈看了菲克两眼,却没有和菲克的眼神相对——菲克的目光正锁定着前方两米远的裁判桌,上面摆放着他们的汗巾与水瓶——所以这就很没意思了,在对他说话时却没有看着他?这顿时让菲克的狠话变得不怎么具有说服力。
两人走到了裁判桌前,分别拿起了水瓶与汗巾,迭戈浅浅地喝了两口,用手背抹去了残留在唇边的液体,又转头对菲克说:“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你真的没问题?”
怎么会真的没问题呢?问题可大了去了,不过如果让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变成了“现在进行时的问题”,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问题,要是真的变成了那样,贝克尔教头是不会原谅自己的,球迷们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菲克也无法原谅那个在赛场上分心的自己……
啊,菲克变得有些沮丧,现实和理想果然是存在差距的,虽然脑子里想着不在此刻拼尽全力才是对迭戈的侮辱,但是落实到行动上就……
菲克:我好难啊。
他干脆用汗巾蒙住脸,像是一只刚刚从河里爬上来的死狗,疯狂地左右摇头,他开始念念有词,用那些百试不爽的老办法让自己找回状态,比如先在脑中想象一下最最糟糕与不愿接受的后果………嗯,是的,对他而言,这就是最有用且效率最高的方法了,把那个有可能发生的未来脑补的越可怕越好,就是因为不想接受那样的未来,这种绝对拒绝的情感才会让他更有拼劲……
换句话说,最糟糕的恐惧才可以激起人的斗志与求生欲。
所以……
如果因为这种理由而输掉比赛,这简直………而且,虽然刚才的那一球真的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失误球,不过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在赛后,他会因为这样的一个球而付出怎样的代价……
数十秒过后,无数种不可描述的恐怖之景在菲克的脑海中轮番切换,让他不得不强制冷静。
冷静下来后,菲克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他起码得迈出第一步,为了迭戈,却更是为了自己。
察觉问题,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从不去逃避那个问题——这才是菲克一直以来的处世理念。
所以——
“喂,迭戈。”
“什么?”
“……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擦拭汗水的动作一顿,迭戈转过头,直视着自己的友人,他有意识地压下了视线,警示一般地看向对方,由于摄像机以及收声器正对着这边,他不好直接开口、也不好去比什么口型,但是他希望菲克能接收到自己的意思,毕竟看看他这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模样——迭戈简直太熟悉他的这幅样子了,虽然外界都说菲克·霍夫曼为人亲切、开朗热情、实属良心,但是,事实上呢?这个家伙其实也是一个超级自我的家伙,自我又傲慢,自顾自说话、自顾自做事的水平一流,只要真的下定了决心想做点什么,根本就是不顾眼光也不顾后果,最可怕的是这个家伙的行动力绝对一流——单看他这幅终于不笑了的样子,迭戈就下意识地就不想让菲克开口,但是——
……他无法阻止他。
迭戈确信菲克准确地接收到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菲克·霍夫曼这个人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换句话说,这个德国人他一点也不听劝。
这时,经验丰富的导播也捕捉到了这种极为微妙的气氛,立马将镜头与收声器都狠狠地怼向了这边。
镜头里的西班牙队长仪态从容,看似只是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的德国对手要对他说些什么;实际上的西班牙队长却是感到了有些头痛,在他的正对面、不过相隔几十厘米的地方,菲克·霍夫曼正神情肃穆地看着他——
看着他,然后张开了口——
“对不起!”
在万众瞩目之下,左撇子的德国三巨头对着他的对手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