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偏心

韩莞笑道,“这种法子简单,时间久了别人就知道怎么做了。再说京城这么大,我家那点小生意还做不到这里来。”

她把做肠衣的法子告诉了黄琛。不管他自己做,还是讨好伯府,随便他了。

次日上午,韩莞给了春大叔四十两银子,让他代表自己去官办牙行买黄嬷嬷一家。再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这个男孩当然不是韩家下人,以后专门服侍大虎小虎。买后直接去衙门把契书办了。

等到黄琛过来,韩莞跟他一起坐马车去了韩家暂住地,荷花街后街。

马车到了这排房的第二家,黄琛低声说这是韩家三房。他们没有下车,准备去前一个院子的大房,就听到三房院子里传来哭闹声。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敏儿,听话,你父亲身体不好,赶紧让你女婿快马加鞭去追他们,让你二伯父代你爹去充军,代替宗智也行。你二伯父自小爱护弟弟,又长得壮实,会答应的。”

韩莞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原主都死了,这个身体还条件反射地怕这个声音,可见原主当初有多怕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三老太太。

一个年轻妇人的哭泣声,“婆婆,你不能这样啊,我家老爷上了四十,连朝廷都觉得老迈,不适合上战场打仗。”

这个人应该是江氏。

三老太太骂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恶妇,你儿子宗亮留在京城,哪怕泊深和宗录都死了,泊深还有后。可泊寿就可怜了,他和宗智都去充军,他们死了,我二儿这一房就绝后了……”

江氏又哭求道,“婆婆,我家老爷也是您的亲生子,您不能这样啊……”

一个小姑娘的哭声,“祖母,求您了。”

这声音陌生,但韩莞肯定是韩苒的声音。

两个更小孩子的哭喊声,“娘亲,爹爹,怕……”

一个青年妇人的声音,“祖母,这不行的。”

应该是韩敏。

三老太太哭骂道,“怎么不行?嫁了人,就不顾你爹你兄弟的死活了?”

院子里哭声一片。

别的院子里也有吵闹声,但都被这个院子里的哭闹声压住了。

韩莞气愤难平,咬牙小声道,“再偏心的爹娘,也是在银钱上偏心,而不是想把哪个儿子整死。我爹若敢去顶替他们充军,还没上战场,就会因忤逆大罪被斩。那个死老太婆是想让我爹给另一个儿子陪葬,她哪里是我爹的亲娘,是我爹的仇人还差不多。”

黄琛也叹道,“若不是姐夫长得有些像那个老虔婆,我也会认为姐夫是她捡来的。这样也好,闹了这一出,今天的事更好办了。”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从隔壁院子里走出来,去了三房。

韩莞从车窗里看出去,老太太就是当初的太夫人,原主的伯祖母,大老太太大包氏。她穿着姜黄色半旧褙子,头上只插了一根银簪。老太太瘦多了,走路都有些不稳。

中年妇人是原平西侯夫人,把原主推进深渊的韩大太太卢氏。她穿着藏蓝色绣花褙子,头上只戴了根玉簪,跟之前华服裹身、珠翠满头、极有气势的侯夫人大相径庭,似乎整个人都萎了,连背都有些驼。

看到这个女人,韩莞恨不得用电棍戳死她。

她们进了三房,大老太太指着三老太太小包氏说道,“三弟妹,皇上下旨让泊寿父子充军,你觉得你能违背圣意,还挑唆泊深违背圣意?你是觉得现在韩家败得不够彻底,还要我们这些妇孺一起送死你才满意?泊深也是你亲儿子,宗录和宗亮也是你亲孙子,苒儿和芝儿是你亲孙女,你也该心疼心疼他们才是啊。大厦已倒,男人们发配充军,我们这些妇人孩子就要齐心协力,相互扶持,才能共渡难过,尽最大能力多活一个是一个。等着皇上开恩,男人们回来,也有团聚的一天……”

三老太太气道,“那些年,你们过着富贵无边的好日子,我们只够混个温饱,没借着什么光。这倒霉了,我们却跟着一起完蛋。老嫂子,家里落败,还不是你教子无方。让庶长子承爵,做尽恶事把我们都害了进去。泊厚那么好,你却没有护好他,让他小小年纪破了相,失去承爵的资格。若他能承爵,我们也不致于落到这个地步……”

韩大太太气得不行,沉声说道,“三婶儿,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心术不正要给家里招祸,却怪上了我家老爷。你家怎么没借光,韩伯寿那个草包……”

“够了!”大老太太喝道。亲生子不争气,因破相没能承爵,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痛。

她强压怒气说道,“平西侯府是倒了,但韩家还没倒。这个家,老婆子依然说话算数。小包氏,你不想呆在韩家,我成全你。回娘家,出家,请便。但是,绝不许你抗旨祸害韩家。”

平时大老太太不爱管闲事,今天管了,还说出了让她回娘家、出家的话,三老太太气得发抖也不敢怤回去。被撵回娘家,她是庶女,没有亲兄弟亲侄子,包家怎么可能接纳她,肯定是直接把她打发到乡下哪个庄子去受苦。那还不如守在京城跟媳妇孙女一起过,再有亲戚的帮衬,日子总要好得多,还自由。

她也是气疯了,才出了那个主意。其实,她内心也知道韩敏的男人不可能去,即使去了,泊深同意,韩家其他男人也不会同意。但她就是气不过,觉得不做些事她会被气死。

大老太太又转向韩敏,缓下声音说道,“敏儿,你祖母糊涂,你不糊涂,万莫给你女婿和婆家招祸。你的娘家已经顾不上你,以后在婆家要靠你自己笼住夫君孝敬公婆。”

韩敏松了一口气。她心里也埋怨着三老太太,她还真敢想,让自己男人去传这个掉脑袋的话。别说她男人不会去,今天她回娘家还不许她多带银子。她也心疼父亲和弟弟,但这是圣意,谁敢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