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很懊悔。

懊悔自己没有在刚才阻止他。

虽然当时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但内心深处总觉得，她该拼尽全力护着这个大男孩，就像当初护着阿音。

脚尖点地，季连玥轻轻将人放在地上，让他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动作小心翼翼及轻车熟路到她都不曾发觉。

“嗯……”似乎受了痛，鬼王闷哼一声。

卷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紫眸黯然无光，映出季连玥颇为关切的面容。

“姐……”鬼王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涌出一丝鲜血。

“你别说话，我怎么才能救你？”纤细手指擦去他嘴角的血，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此时的季连玥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将这个大男孩当做了弟弟。

接触到女子关切的目光，鬼王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哑到了极限，他摇摇头:“没办法的，每当我闯一次，实力就被剥削一层，这是最后一次了。”

“比起姐，我还是太弱了……咳咳……”

“等十四将军找到这里，一定会有办法。”说着，季连玥指尖凝起火光，正要借此发出信号，不远处光幕作响，火光陡然消失。

她愣了愣，再想调动元素，却发现毫无响应。

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

“姐，我时间不多了，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虽然我很想很想像以前一样赖在你身边，听你讲故事，听你抚琴，但是，我撑不住了……”枕在季连玥腿上，鬼王脸上浮现一抹幸福的笑，他的记忆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些仅有的快乐时光。

季连玥只觉心口隐隐作痛，瞳仁中再度隐现紫芒，她轻轻擦去鬼王脸上的血，下意识像哄孩子一般:“别胡说，你可是堂堂鬼王，还要威震四方呢，怎么能被这小小屏障阻挠？”

她说话的语气极为宠溺，却掺杂着一丝仓皇。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姐姐能活得洒脱点……我也希望姐姐活得开开心心呢……”鬼王眼底掠过一抹黯然。

很快，他努力扬起头，紫眸倒映着女子素净面容:“姐，你能叫我一声吗？”

澄澈紫眸泛起希冀，仿佛用尽毕生之力在恳求。

不论是叱咤风云的鬼王，还是鬼马精灵的大男孩，此时此刻，为了一个称呼，眼巴巴地看着面前女子。

“……小翼。”可惜的是季连玥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却记住了先前他自称的一个小名。

二字入耳，哪怕没有以往情愫，鬼王也像孩童一样开心地笑起来，嘴角咧开，却涌出更多血来。

“小翼！”季连玥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去血迹，可越擦越多，越擦流得越快。

鬼王颤颤巍巍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季连玥的脸庞:“回忆很痛苦呢，小翼希望姐姐永远不要想起，就这样……就这样简单地活下去，况且，小翼本就只是个能量体，是早该死的，不值得姐这么伤心……”

“答应小翼，不要被任何东西束缚，姐，只需要开心就好……”

指尖终究停在距离脸颊几厘米的地方，顿了顿，缓缓落下。

“小翼！”

季连玥看着他身体化为无数光点，围绕自己转了几圈，仿佛难分难舍，然后突然涌入她眼睛。

夜色下，女子忽然闭上眼，又猛地睁开，赫然一双妖冶紫眸，魅惑而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