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之人必死

留在宫里的四个阿哥第一时间去钟粹宫看望皇后, 皇后病倒了,不见任何人, 他们也进不去钟粹宫。

四人只能无功而返。

临走时还不忘宽慰几声。

年纪最大的三阿哥道:“让皇额娘保重身体, 六弟肯定会平安回来,有皇阿玛在,绝不会让六弟出事。”

陈全笑着点点头:“奴才代皇后娘娘多谢四位阿哥关心, 嘉郡王知道那么多人惦记他, 也一定会平安无事。”

几个人离开钟粹宫,三阿哥赶紧去找自家额娘, 别人要上蹦下跳随他们去, 自己额娘千万别闹事, 还是老实点为好。

四阿哥也去承乾宫蹭饭。

胤祐和胤禩无此烦恼, 他们家额娘都是老实人, 绝不会瞎掺和。

回到乾西五所, 胤禩打了个手势,让两人身后的太监都离远一点。

周围就剩他们兄弟两个。

胤禩突然开口:“我可真是恶毒,我希望惠额娘能跳出来, 跳得越厉害越好。皇阿玛要收拾她的时候, 胤禔的面子也不好使。”

以前康熙总要顾忌几分大贝勒的面子, 即便想打压惠妃, 也不会出手太狠。

顶多禁足罚俸或是抄佛经。

都不痛不痒, 最多丢个脸。

若是惠妃在这个节骨眼上跳起来, 最恨她的人绝对是康熙。

“就惠额娘一人?”胤祐也是冷笑连连:“我希望她野心再大一点, 最好去拉拢一下钮钴禄贵妃,俩人一起上窜下跳。到时候让皇阿玛全都收拾了,省得杵在那里让人犯恶心!”

俩人对视一眼。

“希望九弟如愿以偿。”

“也希望八哥不会失望。”

胤禩顿了下又说:“我还是盼着六哥早日回来。就算……就算回不来, 我也只服太子哥哥。若是胤禔想要那个位置, 我第一个把他拉下来。”绝不能让惠妃翻身。

他们心里都明白,太子上位对谁都好,谁都服气。

换了其他人冒头,他们这些兄弟绝不会相处得那么和谐。

胤祐知道惠妃身边有胤禩的人,就算惠妃不起心思,胤禩也会让人拱火,一定会借着这次机会坑死惠妃。

可惜他的手不够长,伸不到到钮钴禄贵妃那里。

胤祐心里不无遗憾,只能指望一下胤禩了,“九弟若是方便的话,就帮哥哥一把,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我会让人盯着。能帮八哥的,弟弟肯定会帮!”

……

惠妃身边有胤禩的人,非得挑起她的心思不可。

还有另一个坐立不安的人——二福晋。

自从胤祜封郡王的时候闹了一出,太子说了正院不会再有孩子,当真没在她房里留过夜,毓庆宫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橙玉和黄玉打理,二福晋半点都沾不上手,正院也门庭冷落。

自从去年石文炳过世,她的亲兄弟还没成长起来,太子也不再扶持他们,她娘家这一脉明显就弱了下去。

她能倚靠的只有叔伯他们。

可如今,她在毓庆宫里势弱,想册封太子妃已经绝了希望,生下两个孩子也被抱走了,太子又一天天冷落她,她几乎要沦为家族的弃子了,二福晋也为自己的处境着急。

她额娘托人送了几次信给她。

说族里那些人越来越心急了,明年会有两个堂妹进宫参选。

据说其中一个有意进毓庆宫,伯叔准备私下跟太子谈。

另一个打算入胤祜的后院。

当然了,正室是不可能的,康熙不可能让两个嫡出皇子都娶瓜尔佳氏的女儿为嫡福晋,但以她的出身当个侧福晋绝对够格。

也是瓜尔佳一族向太子示好,上一次二福晋她额娘犯下的蠢事,太子就记恨上他们了,他们很想努力抹平。

这样一来,对二福晋的处境就更不利了。

她也更心急了!!

听到江南传来的噩耗,二福晋最初的反应是震惊。

震惊过后就变成惊喜了。

胤祜没了,不可能再把两个孩子过继给他,最多过继一个延续香火,另一个就是她的希望了。

至于七阿哥胤祈,二福晋根本没看在眼里。

以前是胤祜打头在闹,胤祈跟着起哄要抢孩子,现在没有胤祜这个出头鸟,他敢抢毓庆宫的嫡子吗?

还有那个过继出去的,胤祜未婚,就算过继了孩子,他上头也没有长辈压着,小孩子就没有不亲近额娘的,再让人教一教,保管孩子一心向着她,一个有爵位的孩子本身分量就不同。

二福晋动了心思,立刻带上人去钟粹宫了。

还没进钟粹门,就被看门的太监拦下了,“二福晋请留步,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不见任何人!”

二福晋问:“皇额娘身体还没好转吗?”

陈全从角落里拐了出来,两个看门的太监立刻让出位置来。

“奴才代皇后娘娘多谢二福晋关心,太医来看过了,皇后娘娘的凤体并无大碍,只是要静养些时日,不方便见外人。”

二福晋又道:“陈公公在皇额娘身边也要多劝劝她,若六弟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皇额娘悲伤过度。让她保重身体,早日振作起来!”

陈全在心里啐了一口。

其他人浮躁也就罢了,二福晋跟着凑什么热闹?

钟粹宫宫的奴才都在日夜为胤祜祈福,盼着他平安无事,到了二福晋嘴里,就变成他已经死了。

也幸亏皇后娘娘不在宫中,若是这种话传到她耳朵里,岂不是在她心口捅了一刀?还是自己人捅的!

也不知道二福晋安的什么心,但总归不是好心!

陈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冷硬三分。

“二福晋慎言!嘉郡王只是落水,他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二福晋若无别的事,就请回吧!皇后娘娘凤体未愈,二福晋没事少来钟粹宫,别扰了皇后娘娘养病!”

不仅要赶人,还希望她以后别来。

身为皇后的心腹之一,陈全说起赶人的话也底气十足。

“陈公公说得对。”二福晋被下了面子,也没生气,只是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六弟定会遇难成祥。”

顿了下,她又道:“皇额娘有恙在身,需要静养。弘旭与弘旻两个小孩又吵,别让他们扰皇额娘的清静,就让我带去毓庆宫小住些时日,等皇额娘养好了凤体,再送回来。”

听听这话,说的是让她带走,而非征求意见。

之前陈全顾忌着她的身份,不能落了太子的颜面。

可如今,二福晋又是诅咒胤祜,又是成心戳皇后娘娘的心窝子,还想抱走两个小皇孙,真的太给她脸了!

难怪皇后娘娘临行前还特地交代,连二福晋也不许登门。

果真没防错人!!

“皇后娘娘有旨,两位小皇孙是嘉郡王之子,嘉郡王在外受难,他们身为人子,要尽孝道,要日夜为嘉郡王祈祷。在嘉郡王回宫前,两个小皇孙不得踏出钟粹宫半步!”

“两个小皇孙才一岁多,他们懂什么?”

“尽孝道不分年纪,这是身为人子的本分。二福晋究竟是想让他们当个不忠不孝之人,还是想违抗懿旨?”

陈全的态度太过强硬,二福晋反而退缩了。

她是想抱走两个孩子,皇上以孝治国,两个小皇孙若是担上不忠不孝的名声,注定前途渺茫,抱走又有何用?

再者,她担不起违抗懿旨的罪名。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先尽孝吧。”二福晋只能退让半步,又道:“我明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等二福晋走后,陈全一口唾沫吐在她站过的地方。

“嘴里没一句好话!是咱家眼拙,看错人了!”

以前他还以为二福晋是个好的,如今越看越不是个东西,等皇后娘娘回来,她别想有好果子吃!

……

二福晋被钟粹宫拒之门外,很快就传到惠妃耳中。

她立刻召来个小太监:“去太医院打听一下,徐院判给钟粹宫那位开了什么药。最好能看看她的脉案记录!”

早在几天前皇后就一病不起,还把宫权交给别人了。可见胤祜是早就出了事,只是他们这些人消息不够灵通。

胤祜死了,真希望皇后也一命呜呼!

他们母子一死,太子的势力立刻减半,就容易对付多了。

再等个十年八年,迟早有扳倒他的一天。

到时候就轮到她的保清了,听名字就知道皇上对他寄予厚望,他又是皇上的长子,储君之位本应是他的。

别跟她说什么嫡出不嫡出,他们这位皇上就是庶出,先帝爷也不是嫡出,偏偏到了这一代,嫡出才是正统?

这是什么道理?!

惠妃坐不住了,身边亲近的奴才也有点飘了。

启祥宫里也不是没有脑子清醒的,只是不够亲近,说话没分量,这种时候也不会寻惠妃的晦气,身边就只剩溜须拍马声了,惠妃也爱听这些,她躺在软榻上做着美梦,一个老太监跪在脚踏上帮她捶腿,旁边还有个嬷嬷帮她捏肩。

俩人都是惠妃最看重的奴才,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吹捧惠妃。

还为了捧惠妃把宫里有儿子的娘娘都拉出来数了一遍,当然了,也只是数她们的劣势,来凸显惠妃的优势。

身份从低到高,最后才数到钮钴禄贵妃。

钮钴禄贵妃她自身优势不小,但胤俄有最大的弱点。

惠妃接了话:“以钮钴禄贵妃的出身,入主中宫也够格了,却一直被人压着,想必她也很不甘心。可惜喽……皇上给十一阿哥指下个蒙古福晋,这辈子是没机会往上爬了。”

“还是娘娘有福,宫里的阿哥谁比得上大贝勒年轻有为?又是威海水师,又是天津水师,论功绩当属众皇子之首。”

“等明日,本宫去趟延喜宫会会钮钴禄贵妃!”

胤俄与大位无缘,可以拉拢一下钮钴禄贵妃。

不一会儿,去太医院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他脸上还带着喜色,低声说:“娘娘,我找相熟的人看了脉案和药方,皇后娘娘元气大伤,可能不太好了。”

惠妃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眼中爆发出一道精光。

“此事当真?”

那小太监道:“千真万确!”

胤祜死在江南,太子远在西北,皇后又病入膏肓,老天爷是站在她这边的,惠妃已经坐不住了。

“本宫去趟钟粹宫!”

……

二福晋都进不了钟粹宫,岂会轮到惠妃?

她连宫门都进不去,被陈全挡了下来,“皇后娘娘有旨,除了徐院判,任何人不得出入钟粹宫!”

惠妃冷哼一声,就乘着软轿走了。

又特地绕到延喜宫,可惜钮钴禄贵妃不愿见她。

等惠妃走后,钮钴禄贵妃才骂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拉拢本宫?本宫娘家的势力岂是她能利用的?”

钮钴禄贵妃以前做过不少蠢事,但也是为了自己上位。

帮自己也就罢了,其他人还想踩着她上位,谁给他们的脸?

比起让别人上位,钮钴禄贵妃宁可一直是皇后坐在上面,皇后跟她一样出身不低,换成惠妃,她也配?

再有一点,知道什么叫穷人乍富、小人得志吗?

皇后一直身处高位,就算地位再动一动,变成太后,也不会为难下面的人,因为她从来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可若是惠妃爬上去了,必定是小人得志,先把那些原先过得比她好的人踩到脚底下,想要扳回一局。

头一个被踩的就是钮钴禄贵妃。

谁让她位分高、出身也高呢?

钮钴禄贵妃脑子很清醒,压根就不想理会惠妃。

过了许久,她又道:“去库房里拿根百年人参送去钟粹宫,替本宫传个话,本宫盼着皇后娘娘早日病愈!”

钮钴禄贵妃不搭理她,反而向钟粹宫示好,气得惠妃连摔了两个花瓶。

“真是自甘下贱!她被那个女人压了十几年,她姐姐原本也被压得翻不了身,她还眼巴巴送去百年人参?这不是下贱是什么?本宫倒想看看,她捧着钟粹宫能有什么好结果!”

底下的人又是一阵吹捧。

惠妃还是气不过,钻进小佛堂里诅咒了皇后一晚上。

希望老天爷开眼,早日把钟粹宫那个女人收回去!!

……

次日一早,大福晋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进了宫,没去启祥宫给惠妃请安,而是带着人直奔钟粹宫。

结果还是一样,连宫门都进不去。

大福晋给了贴身婢女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给看门的两个太监各塞了一个重量不轻的荷包。

婢女还赔着笑脸:“请两个公公吃茶的。”

大福晋又道:“皇额娘在养病不便见人,可否请皇额娘身边的陈公公出来一趟?我有东西要请他代劳。”

两个看门太监也不为难她。

一人小跑到院子里喊了一声:“陈公公,大福晋来了。”

陈全来得很快。

看到大福晋眼下一片乌青,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大福晋要保重身体。”

“多谢陈公公关心。”大福晋拿帕擦了擦脸,她昨天听说惠妃在宫里不安分 ,吓得她一晚上睡不着觉。

今天一早,她就进宫来请罪了。

大福晋道:“大贝勒远在天津,还不知道六弟落水。我昨日才派了人去天津通知他,他与六弟亲如手足,若他得知消息,定是恨不能以身相替,绝不会有旁的心思!”

先替自己和大贝勒表明了的心迹,她又朝身后的婢女伸手。

婢女解下背上的包袱交到她手里。

大福晋当着陈全的面打开包袱,“这两本经书,是我昨夜为六弟祈福时抄的,盼着六弟能平安回来。请陈公公代劳,将经书交给皇额娘,希望能皇额娘心里能安慰两分。”

“大福晋有心了。”陈全接过经书,也安慰了大福晋两句:“皇后娘娘是个明白人,大福晋也放宽心吧。”

“多谢陈公公。”

大福晋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祝福皇后凤体安康的话。

刚从钟粹宫离开,就被惠妃派来的人堵住了,说是惠妃要见她,大福晋气得要死,压根就不想去启祥宫。

她拿了儿子当借口,无视了惠妃的人,立刻出了宫。

之前惠妃总是作妖,在大贝勒出宫开府前,总让大福晋到她跟前立规矩,大福晋碍于孝道不得不从。

可如今,大福晋不想忍她了!

胤祜出事的消息刚传回来,她就跳出来搞事。

若是胤祜死了,康熙正承受着丧子之痛,惠妃的行为就是往木仓口上撞,无疑是找死,还会牵连大贝勒。

若是胤祜还活着,她就更跑不掉,康熙能容得下她?

大福晋心里都快恨死惠妃了。

这老妖婆成天作妖,她自己想死也就算了,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不把儿子坑死,她就不甘心!

她只能来钟粹宫请罪,赶紧撇清关系。

盼着康熙早日回宫,快些收拾这个老妖婆,省得她作妖!!

……

五阿哥第二天才知道皇后来了。

胤祹就不跟哥哥们往外跑了,一大早就陪在皇后身边,上午他们三个又出去逛了一圈,胤祜兜里有钱,又出手大方,皇后看上什么他就买什么,半点也不心疼银子。

当然,也不忘给弟弟买几件。

刚开始混起来还挺有兴趣的,逛了大半天,他们兄弟二人累成狗,腿都快逛断了,皇后还兴致勃勃。

俩人立刻认输了,求着皇后赶紧回去。

除了一路买的东西,还带了两个成衣铺子的掌柜抱着图样就回去,回去后又挑挑选选想做亲子装。

胤祜给的银子够丰厚,又有身份的缘故,他们的单子不用排队,所有绣娘都紧着他们的衣裳做,只用了三天。

等康熙忙完回来,他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胤祜和胤祹穿着极其相似的衣裳,跟皇后的衣裳同样的花色和布料,男女款式不一样,衣服上却绣着同样的云纹,皇后还说这叫亲子装,只看衣裳就知道是一家人。

康熙暗地里呸了她一口。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九年前她也是这样!

康熙忍着酸,嫌弃了一遍皇后,最后又拉着她进屋说正事。

先递给了她一封密信,“你看看!”

“这是宫里传来的?”皇后打开了密信,只看了两行,脸色忽地沉了下去,之后还越来越难看了。

“瓜尔佳氏越来越不中用了,毕竟是保成的发妻,让保成处理会有损他的名声,还是皇上来吧!”

“朕原想留道不得立她为后的遗旨,如今看来,不如将她贬为侧福晋,也不会伤了保成的颜面。”

皇后是真的恼了:“再送去五台山,这辈子都不得回宫!”

康熙略一思索,也觉得可行。

贬妻为妾,不仅二福晋颜面尽失,瓜尔佳一族也抬不起头。

还有惠妃,就让她去五台山与瓜尔佳氏为伴吧!

这辈子她们都别想回来了!

……

忙完贪腐案,南巡队伍又回起程回京。

胤祜平安回来的消息也传回京城了,之前炸出来的人立刻缩了回去,这时候又传来新消息,皇后称病是假的,皇上秘密派人进宫接皇后去了江南,如今已经返程了。

留守在宫里的四个阿哥立刻安心了,皇后和胤祜平安无事,其他人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找死还差不多!

胤禩望着启祥宫的方向,眸子里尽是恶毒之色。

“惠额娘,恃强凌弱很开心吧?这会儿,你也该体会一下什么是恃强凌弱,我真想看看皇阿玛怎么收拾你!”

胤祐心里遗憾的同时,又忍不住骂了惠妃几句。

太没用了,钮钴禄贵妃那么好用的棋子,她居然没能拉拢?

启祥宫瞬间就沉寂了。

惠妃披头散发坐在软榻上,那双眸子里像是积了一摊死水,她还呐呐地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几天张狂够了,如今才知道害怕。

她身边的奴才也如丧考妣。

惠妃终于想起儿子了,她正想着如今撇清儿子,就听到下面的人来报信:“娘娘,大贝勒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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