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庄园门口的路面是黑白色小石子铺成的,裴音郗跪了七八个小时,膝盖早就破了,血水被雨水浸没,在石头缝间留下了暗红色的一滩。但是她还是强撑着,手里举着通知书,这是她唯一能证明自己,在无尽的渺茫中,唯一的一点希望。
这时身边响起了脚步踩在水里的声音,头上突然雨停了。裴音郗微微抬起已经僵硬的脖子,首先看到的是葱白漂亮脚趾,白皙的脚背,和匀称修长的小腿。虞言卿穿着一身长袖红裙,手拿一把黑色雨伞。
“起来吧。跪着没用的。弄坏了自己的身体更想不到办法了。”她的声音清淡。
“没用也要试试。我只有自己这条命可以试。”裴音郗语气倔强。
“你这条命是你的。虽然是父母给的,但是,父母也有自己的人生。牺牲自己的人生去换别人的人生,这是不合算的选择。”虞言卿说。
裴音郗沉默了,她知道虞言卿的意思。她也想能像她那样,能以自己一个人的人生,做许多有意义的事情,拯救无数人的命,挽救许多人的人生。可是她现在力量太弱小,她做不到。
“这是我肩负的责任。”裴音郗紧紧咬住牙。
虞言卿踢踢她的腿,“先起来。如果你想要钱。”
裴音郗停了几秒,强行撑起自己,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虞言卿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抓了一下她的胸前,另一手往下一抓她的裆部。
一言不合随便抓别人的**部位。裴音郗直接被她的举动吓愣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湿漉漉的鼻子急促呼吸而微微颤动。
虞言卿撇撇嘴,听听看,裴音郗说的都是什么话,一个小女孩,成年没有啊?说什么肩负的责任。一听起来,十足十的像一个油腻直男说的话。如果不是亲手确认一下,有胸没**,她还真以为她是个18岁的小男人呢。
“我借你吧。五百万。明天到我基金会的办公室来拿。”虞言卿瞥了她一眼。雨水又重新滴在裴音郗的身上,虞言卿拿着伞,迈着优雅婀娜的步伐离开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虞德润突发身体不适,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大家
长被送进了医院,又是一个随时会改遗嘱的患绝症老人,一大家族人闻风而动,自家综合医院的内部停车场一下子都要被豪车占领了。
虞德润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虞言卿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虞德润说:“你有空在床前当孝子,我更愿意你抽空去把结婚生子的事情办一下。”
虞言卿当场就要抓狂,如果这人不是她爷爷,她搞不好要巴掌招呼。“那我这就去,再见!”
“站住!”虞德润喝住她,“你知道外面站了多少人。你知道多少人等我断气,然后他们就会生吞活剥吃了你!甚至我没断气呢,别人就想生吞活剥吃了我们祖孙俩。”
“你爸爸妈妈失踪了十几年,当年伤害你的凶手也没抓到。人不能控制的事情太多了……”虞德润说。“我唯一能控制的,现在就是你。让你有个家庭,有个孩子,留住你,记得要回来。我死了,你爸妈没了,你要是再死了,我们这一家就死绝啦,你给我留个后!”
“别扯这些不实在的!”虞言卿好无奈。再说下去是不是就要说没法和列祖列宗交代了?您老真当自己有皇位要继承不成。
“那就说实在的。你想自由?我死了公司不给你有自由吗,没有,没钱没自由,我想你最清楚!但是,我死了公司给你你有自由吗,也没有,给公司绑死了你更没自由。结个婚不好吗,公司丢给你老公,以后丢给你孩子,你就自由了。”
虞家人都是冷血动物吧。包括这个把所有事情都用利益关系来计算的爷爷,包括为了自己爱好的事业抛下女儿离开的父母,也包括她这个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顾任何人感受的冷感的人。
虞言卿跺脚,忍不住骂:“爷爷你是个心里只有买卖,没有感情的老妖怪!”
虞言卿一出来,外面果然是一副要聚众斗殴的景象,乌压压的都是人。她也没空理他们,由着他们争前恐后要进屋去探视老爷子,虞言卿心情很差地回到轻基金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这才发现裴音郗站在门口等她。因为她一直没来,所以裴音郗站在门口不吃不喝等了她一整天。一看时间,晚上十点了,虞言卿也算是见识了,
她身边奇葩真多,没见过这么轴的人。
“你让我今天来等你,我就等你。”裴音郗的语气沉稳,但是很坚持。这是她仅有的机会,她要得到虞言卿承诺的帮助。
“行,怕你了。”虞言卿拿出支票快速地填好。撕下来,走到裴音郗跟前。
裴音郗终于露出了喜色。就像一只金毛犬突然吐出舌头张开嘴笑的那个样子。虞言卿看着她的表情,在她碰到支票的时候手腕一收,懒懒地说:“我突然有点改变主意了。你说非亲非故,无缘无故的,我给你那么多钱,你跑了怎么办,你还不起怎么办。”
“我不会跑”裴音郗收起笑容,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我也还得起。我一定会还你的!”
“钱可以给你。我甚至不用你还。”虞言卿娇娇地笑了,这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什么事?就是,爷爷的条件是结婚生子嘛,生子一个人也能生啊,结婚嘛,爷爷又没说一定是男的。眼前这个18岁,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女孩,不就是现成的工具人吗?
特别是昨天上手摸了她两把,性.骚扰似地弄了她两下,小女孩的反应挺好玩的。或许正因为觉得裴音郗的反应好玩,虞言卿发现一向很讨厌碰别人的她,竟然感觉不讨厌碰到裴音郗。
就冲着这一点,如果必须得结婚,也许忍受一个年纪小又任凭她拿捏的小孩,会比较容易接受吧。
“我要你和我结婚。当然,你只是个工具人,不能干涉我的任何事情。不过你除了以后就要迎娶白富美,当上ceo,走上人生巅峰以外,也没别的损失。你答应不答应?”虞言卿敲了敲桌上的支票。
裴音郗听说过,你们这些富家大小姐都很疯。不过也没想到能疯到这种地步。自从社会上的接受度变高,政策允许同性结婚以后,同性相爱结婚的有很多,可是像您大小姐这样拿个支票买一个同性跟你结婚的,真是闻所未闻。
只要她想要结婚,多少人倒贴也会跪舔着答应的。裴音郗不明白为什么虞言卿看上了她,您又不喜欢女的!
裴音郗在虞言卿的印象里,是个性格温和又沉闷的小孩,身上的味道很阳光,
不过脸上的表情永远是一副没什么变化的沉默表情。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裴音郗脸上的表情那么丰富,一阵红一阵白,愕然地望着她,张嘴又说不出口断然拒绝的话来。
“不用怀疑为什么,我也没什么吃人折磨人的变态嗜好。只是因为我恰巧需要一场婚姻,需要有个人替我守住家产,而你,是我的猎物。”虞言卿冷冷地哼着说这些话。
可是话说到这,虞言卿突然觉得自己都成了啥了,要吃童男童女的变态老巫婆吗?啊,气人。她拿起支票,冷淡地说:“答应就拿走,不答应我就另寻他人。”
说得好像她有得选择一样。裴音郗不否认,在虞言卿对她说这番话的某一瞬间,她有种类似被侮辱的感觉。但是她父亲闯下大祸,当她被虞德润指着鼻子赶出家门,她决定跪在门外以微不足道的自己为筹码求虞德润借钱给她的时候,她就不觉得还有什么别的侮辱能伤害到她的自尊了。
而且她还要另寻他人……一想到虞言卿要嫁给别的男人,她美丽的样子以后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出现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裴音郗的理智一下子昏聩了,她伸手握住虞言卿的手,另一手取走支票。
“结婚可以。”沉静的女中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裴音郗似乎在努力地屡思绪,不过思绪一团乱麻,她张嘴说出了她最下意识的话:“结婚可以。当个不管你做任何事的工具人也可以。唯一的条件是,结婚必须有名有实。”
有名有实是几个意思?虞言卿迷惑地想了一下。一时没想明白,又这么不期然地撞进了那双墨黑色却异常透亮的黑色眸子里,就像某种大狗狗的狗眼睛。啊,算了。实就实,难道我还搞不定一个18岁的小姑娘吗?
“可以。我们两个约定好了。”虞言卿二话不说拍板决定。生怕再犹豫一秒钟,她就会后悔这个决定,也或许会怕…裴音郗会反悔。
“握个手。”裴音郗伸手说。
虞言卿犹豫了一秒还是和她握手了。虞言卿得手非常软,裴音郗在多年后依然非常肯定,虞言卿的手是世界上最美的手。柔软,修长,皮肤细腻指甲盖光滑而呈漂亮的粉红色。似若无骨可是却又有绝对的力量,这是一双灵巧的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外科医生的手。:,,.